第40章 押车小吏

苍云县外，绵延十里，尽是不败的苍松，沿路看去，却无半个流民。

巍峨的城墙似是一道人为的枷锁，将外界与城内界限分明的分割。

林寒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看着城门外驻扎巡逻的差役，眼中神采奕奕。

来此世近月余，倒是第一次来这繁华的县城，与外面的灾荒交迫相比，当真是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的诗句。

马车吱嘎吱嘎的行进，到了城门近前，那些差役只是象征性的盘问一番，在接过车夫递过来的过路费后，这才笑盈盈的开了城门放行。

进入城内，一股浓郁的烟火繁荣气扑面而来。

规整的青石板路上，临街的商贩吆喝叫卖，来来往往的行人形形色色，亦不乏有衣着华丽者招摇过市。

小白在林寒怀里探着脑袋，与大黄一般新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只是林寒脸上的平静却让大黄有些奇怪，一边惊叹着县城内的繁华，一边啧啧开口：“啧啧，寒哥，还是你们人类会享受，这可比大山里气派多了。”

殊不知林寒见识过比这要繁华无数倍的现代化都市，即便是眼前的县城再如何恢弘，在林寒眼中也不过是大一点的村庄。

也正是林寒如此淡然的模样，让雷瑶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本还在担心林寒会不会被县城内的纸醉金迷遮了眼，如今看这宠辱不惊的模样，倒显得她多虑了。

“小哥，从这一直往北走，您就能看见县衙了，我这边还要回去交差，就不远送了。”

马车缓缓停下，林寒等人下了马车，与车夫致谢告别后，便循着车夫所指的方向一路寻去。

走了有半炷香的时间，林寒这才看见门口蹲坐着两尊石狮子的县衙大门。

看着站在门前的差役，与大黄和雷瑶嘱咐一声先在此等他，便朝着那两名差役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

差役看着走近的林寒，却是低喝一声，将林寒喊住，同时手放在腰间佩刀上，颇有些凌人之感。

林寒表情一顿，便将怀中书信取出，又在书信下垫了五两银子，恭敬的递了上去。

“两位大哥，家中长辈与主簿大人有旧，特托我带来书信一封，还望两位大哥行个方便。”

那差役皱眉看着林寒身上的粗布麻衣，却是心中疑惑主簿怎么有如此穷酸的亲戚，可摸到书信下熟悉的手感时，脸上的冷意缓缓褪去，将放在钢刀上的手抬起，接过书信和银票。

“既如此，你便在此稍候，我去禀报一声。”

“有劳这位大哥了。”

林寒点头，便在一旁等候，过了没大一会，便见那差役走出，对着林寒招了招手：“进来吧。”

见此，林寒赶紧跟上进了县衙，入内后，衙中庭院栽种着的各色奇珍异树让林寒有些惊奇，只是穿过前堂，内里却是没见到多少人影。

直到这差役来到了一处厢房前，脚步停下，抬手轻叩。

“进来吧。”

差役侧过身，对着林寒点了点头，随后便自顾自的退去。

林寒瞥了一眼眼前紧闭的大门，深吸一口气，便抬手推开，缓缓的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便将此厢房内的陈设一览无余。

只有一张书写着为民的书法挂在墙上，右手是一休息用的软榻，左右放着品茶用的桌椅，中间放着一书案，案旁堆着厚厚一摞带着新气的卷宗。

林寒走近，书案后的男子抬起头，儒雅的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只是桌上正放着那一纸被打开的书信。

“蜉蝣村草民林寒，拜见主簿大人。”

林寒别扭的学着记忆中的样子拜下去给眼前的主簿请礼。

赵恭点了点头，却是缓缓的坐下，并未看林寒一眼。

“那王明可与你有何干系？”

“乃是我家长辈，虽关系较远，但也能叫上一句叔伯。”

“我观信中所说，你想在县衙中谋个差事？”

“山中苦寒，还望大人垂怜。”

赵恭眯了眯眼，却是语气带着莫名：“吾虽与王明有旧，但这县衙毕竟不是我一家之地，位置就这么多，想要匀给你个差事，怕是有些困难......”

“草民心知大人辛苦，故此带了些土特产以表微薄心意。”

“哦？”赵恭眼角上挑，言语中似是夹着一丝满意的点头：“何物？”

林寒从怀中取出五十两的银票，轻轻的放在桌上：“山中野物，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赵恭瞥了一眼桌上的银票，眼角上挑弧度更大：“不愧是王明的子侄，这精明劲倒是一脉相承，即是你的孝心，那本官若是不收，倒显得不合适了。”

将银票不着痕迹的收入袖口中，熟练的动作让林寒都有些没看清。

便听赵恭继续道：“但你毕竟从山中走出，这身上又没个手艺傍身，一些职位却是不能与你......”

皱眉沉思片刻，却是看向林寒问道：“你说你是蜉蝣村人？”

“正是。”

“近来山中倒是多了不少流民，便给你安排个运粮的押车，每月月俸三十文，如何？”

运粮押车，比那三班衙役最次的民壮还要低贱！

林寒一听，心中在肉疼着自己那五十两银票，可赵恭却并不是在询问自己的意见，只得拜倒答应。

“多谢大人成全。”

“莫要觉得此职低微，尽心办好，却是比你在山中刨食要强。”

“小人明白。”

“下去将腰牌差服领了，今后若无要事，便安心做事。”

林寒自是听出了赵恭话外之意，若是再来，就得准备好银钱。

虽然面上恭敬退去，却不妨碍林寒在心中怒骂狗官。

表面斯斯文文的像个读书人，肚子的水比墨汁还黑！

轻手将大门合上，林寒这才朝着吏房的方向寻去，领了自己的腰牌和差服。

腰牌似是由铜制成，其上镌刻着一个杂字，差服与自己的粗布麻衣相差不多，用料手工都极为劣质。

可终归是混了进来，在领取完自己的差服和腰牌后，被告知明日便要运粮，剩下这一日，倒是要先寻个地方住下。

毕竟，以他这种和品级还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微末小吏，县衙可不会给他分配住所。

只是走出门外，刚与两名差役打了声招呼，并未在意两人蔑视的态度，视线却落在那江湖客打扮的背影上，瞳孔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