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引擎声,像利刃一样划破了晨雾。我指尖还留着青瓷冰裂纹的丝丝凉意,就好像轻轻一碰,就能接通历史的电流。
防震箱里装着用来保护修复古物时的装备,如手套、绑带、缓冲材料等,随着车身晃来晃去。车内悬挂着的挂件那上面带有点点孔雀蓝釉色,和去年在xx镇窑址发现的元青花梅瓶残片很像,不由得让我对这次要探寻何样文物充满了期待,心跳也忍不住微微加快。
“我叫沐曦,是xx文物考古研究所负责古物修复的研究员。”我语气平平的,就像一汪平静的湖水,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虹膜扫描,绿光一闪,千年的尘埃裹挟着负压气流,猛地喷了出来。
临时佩戴的防风镜的电子屏上,沙粒撞击的声音像密集的骤雨。同事老张通过对讲机说道:“今天这黄沙天,墓里的流沙层恐怕要‘活化’了!”
我心里猛地一紧,可脸上还很平静,对老张回复到:“看来今天要速战速决,早早收工呀。”
那股莫名的不安被我稳稳藏在了眼底。一转眼,探照灯的光柱就被沙尘搅得模糊不清,就跟古墓壁画上褪色的飞天飘带似的,神秘又遥远。我心里忐忑,不过为了完成任务,这些情绪都被我压了下去。
走进古墓,我干净利落地跨过门槛上的碎陶片,身后的石门“轰”地关上了,一下子就把外界隔绝开了。对讲机时不时就失灵,只有探明灯发出幽幽的光,照亮前面的路。孤独和紧张像潮水一样,把我淹没了。
四周环境抬眼望去,墓道两侧的墙壁由巨大的青石严丝合缝地垒砌而成。墓道的顶部呈拱形,高高隆起,脚下的地面同样由青石铺就。
我动作行云流水的进入主墓道。此时主墓深处传来青铜器特有的寒意,冻得我打了个寒颤,即是如此我也依旧缓缓踏入,完成此行修复并带走此地古物的任务。
那弥漫在墓中的灰尘,在灯光的扫射下,纷纷现形。我跪在墓道的尽头主墓室中,仔仔细细地刷去青铜匣上最后一点积土。
之前打开的三重棺椁都是空的,只有这个匣子嵌在椁室顶板,倒悬着,就像一颗青铜心脏,让我心里直发慌。可我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神专注得很。
这时对讲机里,助手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近乎嘶吼地喊道:“沐老师!刚看无人机画面,沙暴跟发了疯似的,毫无预兆,正以极快速度席卷过来,最多20分钟就到咱们这了!”
我应了一声,语气焦急。手指刚碰到青铜匣的藤蔓纹路,就像被火烫了一样,疼得厉害。我搞考古研究这么多年,对青铜器工艺挺熟的,可这纹路跟常见的范铸法完全不一样,倒像是活体金属在啃我的皮肤。
我忍不住琢磨,这青铜匣的材质是不是未知合金?还是说它的纹路是不是藏着特殊的文化密码?我强忍着紧张,在记忆里翻找古籍案例,虽然脑子有点乱,但按现在来说耽误之急是要先回到地面。
就在我放弃思考即将起身之际,沙粒噼里啪啦地砸在面罩上,青铜匣子的一角竟不知如何刺穿透了防护服,血珠很快渗进了凹槽。羽状纹就像活了一样,吸食着鲜血。眨眼间,六道凹槽就被填满了,青铜匣“啪”地裂成了十二瓣,露出放在匣中的模样奇特的“书”。
此书皮为青铜材质,覆着斑驳墨绿锈迹,像被苔藓包裹的巨石。书脊两侧各有三枚刻着云纹的青铜铆钉,固定着书皮,工艺精细,颇具古代典籍装订风格。
它呈规整长方形,比例协调,书皮边缘整齐。书脊上有隐约刻痕,因锈迹难以辨认。这情形让人忍不住好奇,我微微皱眉,眼里闪过探究的光。
血珠刚滑过封面,青铜锈层一下子就皲裂了。裂纹里浮现出现血色竖瞳,藤纹像游蛇一样窜动起来。就在这时,内页的青铜薄片变得像蝉翼一样透光。五页非晶态暗纹和铜胎紧紧融在一起,严丝合缝,组成了这本只有不到一毫米厚的诡异古书。我注视着这一切,目光里全是对未知的审视。
血珠顺着青铜古书的沟槽继续流,墓道壁画上的神秘雕像猛地睁开了青金石镶嵌的眼睛。整座墓葬剧烈摇晃起来,砂石簌簌地往下掉。我听到壁画师留在墙角的收音机发出“嘶嘶”的声音:“……沙暴即将登陆……”那声音在这混乱当中,显得特别陌生。
紧接着,脚下的地面突然塌了,我赶紧抱紧青铜古书,掉进了无尽的虚空里。黑暗一下子就把我吞没了,狂风呼啸,身体不受控制地急速坠落。恐惧像汹涌的潮水,把我彻底淹没了。
掉进虚空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被卷进了一个无形的大漩涡,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好像都要被搅成一团。
慌乱之中,意识开始模糊,以前和家人朋友在一起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和父母围坐在餐桌前,暖黄灯光下的欢声笑语;跟挚友在山间散步,追着夕阳余晖的尽情奔跑;那些平常日子里的温馨陪伴、深情拥抱,现在都成了最珍贵的回忆。
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划过脸颊,我心里满是悲戚。我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可能要命丧于此。
就在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周围慢慢出现了一些飘忽不定、模模糊糊的影像。这些影像好像被岁月尘封了,却又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我仔细一看,像是一位女子的生活片段,还有建造这座古墓的场景。
墓里烛火晃来晃去,一位穿着华服的女子,身姿很婀娜。她慢慢抬起手,手里出现了一条精巧的银铃发带。在昏黄的灯光下,发带上的银铃闪着微光。紧接着,让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那银铃发带在她手心里,一下子就变成了我刚看到的青铜匣的样子。我好奇地看着这一切,就好像在看一部修仙剧似的。
女子微微侧过身,嘴唇轻轻动了动,好像在跟旁边看不见的人小声说话。她神色很凝重,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把什么东西放进匣子里。可就在我使劲想看清楚那是什么的时候,光芒一闪,画面一下子就没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暗,我又掉进了无尽的坠落深渊。
当我的背部撞碎虚空屏障后,青铜书页马上在我的周围成了光晕,一下子就护住了我的身体。黄沙聚成的沙墙,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空中坠落的失重感也在此刻消失,青石板的凉意传来,潮湿的灵气钻进了鼻腔。
我躺在青石板上,青铜古书悬浮在掌心,原本在古墓时此书出现的奇异景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墨绿的锈迹,显得平平无奇。
我张望着四周刚才幽暗古墓变成眼前这空旷无边的草原,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的触感和温度,告诉自己还居然活着。
劫后余生的喜悦,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可下一秒,强烈的震撼和迷茫,一下子就把我淹没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四周又陌生又诡异的环境,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突然发生的变故。但过了一会儿,我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
那枚和我一起掉下来的青铜匣,外表凹凸不平,侵蚀严重甚至剥落,好似被岁月遗忘。这会儿,它却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强光里,青铜匣的轮廓慢慢扭曲、变形。
等光芒慢慢没了,出现在眼前的,已经不是那个古朴的青铜物件了,而是一条精巧的银铃发带——我心里猛地一震,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地看着它。
这发带竟然和刚才幻象里的一模一样!一种说不出来的震撼和惊悚,一下子就把我包围了,头皮发麻,手脚都有点发凉。难道说,我在虚空里看到的那些不是假的,而是真的发生过?我用力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双手下意识地抱紧自己,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微风轻轻拂过,风中似乎带着一丝花草的清香。我回过神,往四周看了看,一下子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四周全是郁郁葱葱的绿植,就像一个被时光遗忘的神秘花园。
蕨类植物特别高大,叶片比图鉴里的大好多,边缘还闪着微光。它们一层一层交错着,阳光好不容易穿过缝隙,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藤蔓从树干上垂下来,像绿色的瀑布,上面还点缀着半透明、会发光的花朵,花蕊一闪一闪的,透着神秘的气息。
脚下的石板颜色很深,刻满了奇怪的纹路,和生机勃勃的绿植显得很不搭。
草丛里,五彩蘑菇状的植物时不时冒出来。微风吹过,绿植沙沙作响,好像在小声说话。
这片充满生机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也看不到人类活动的痕迹。孤独和疑惑交织在一起,涌上了心头。
在这前后不过经历几秒钟的时间里,腰间突然传来织物崩解的声音,牛皮工具袋和防护服一下子就变成了飞灰,鬃毛刷也马上散成了磷火。只有青铜书烙在掌纹上的灼痛,在提醒我这不是梦。
我猜测,这可能是掉进虚空时的吸力撕扯造成的。而我手中这几个古物缺完好无损,我看着青铜古书和银铃发带,小声嘀咕:“幻境里女子把银铃变成匣,装进去的难道就是这本青铜书?”
面对这超乎想象的变故,我脑子一片混乱,一点头绪都没有。四周静得让人害怕,说不定未知的危险正躲在暗处,随时可能把我吞了。
也不知虚空坠落中时空是否错乱,现实世界说不定已经变了模样。在这儿我孤立无援,就我一个人,根本解不开青铜古书和银铃发带的谜团,更应付不了接二连三的诡异情况。但我还是挺直了脊背,在这困境里,不想轻易示弱。
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这个诡异地方的情况,同时留意周围有没有通往外界、靠近人群的线索。
时间很紧迫,也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地方什么时候又会出怎样变故,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别重要,我得抓紧时间,早点离开这个又危险又未知的地方。我迈着稳稳的步子,开始探索这片神秘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