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惊心

槐花的香气突然变得浓烈刺鼻。

豆豆从午睡中惊醒时,发现妈妈的尾巴正以特定频率拍打地面——这是危险来临的暗号。他仰头望向树冠间隙,本该湛蓝的天空泛着诡异的橘红色,仿佛有人打翻了老爷爷的朱砂砚台。

“要变天了。“奶奶的声音从树洞深处传来。这位独眼松狮犬用前爪推出一捆草药,她脖颈的毛早已脱落,露出三道狰狞的疤痕——那是二十年前与狼群搏斗的勋章。

西瓜哥哥突然冲着东南方低吼,他深绿色的毛发根根竖起。豆豆顺着哥哥的目光望去,看见地平线上腾起灰白色的雾墙。那不是普通的雾气,而是成千上万惊慌失措的蜻蜓组成的逃难潮。

“快进来!“妈妈用嘴叼起豆豆的后颈。在跃入树洞的瞬间,豆豆看见奶奶把某种发光苔藓塞进年轮裂缝,古老的槐树突然渗出琥珀色的树脂,将洞口迅速封住。

黑暗中的等待格外漫长。豆豆能感觉到哥哥姐姐剧烈的心跳,妈妈温暖的舌头不断舔舐他们颤抖的脊背。当第一声雷鸣炸响时,他含住了妈妈胸前挂着的乳牙——那是他换牙时留给妈妈的信物。

“记住这种震动频率。“妈妈的声音贴着耳膜传来,“这是我们家族代代相传的求生信号。“

突然整个大地开始倾斜。封住洞口的树脂发出可怕的碎裂声,混着泥沙的洪水从裂缝中喷涌而入。在最后的意识里,豆豆感觉妈妈用身体筑成三角安全区,奶奶苍凉的嚎叫穿透水幕:

“抓住会发光的木头!“

混沌中有金色光斑在闪烁。豆豆拼命蹬动后腿,乳牙突然发出蜂鸣,指引他游向一截漂浮的槐树枝——正是奶奶处理过的那段年轮木。当他用乳牙咬住发光的裂缝时,木头内部竟弹出气囊,载着他冲向狂暴的水面。

在昏天黑地的漩涡中,豆豆看见终生难忘的景象:西瓜哥哥抱着一块广告牌顺流而下,白色花瓣状的花花妹妹被困在塑料桶里。当他想要呼救时,乳牙突然传来钻心剧痛——这是妈妈在警告他保存体力。

漂流持续到星辰浮现。当气囊最终卡在歪脖子柳树上时,豆豆发现自己的右前爪已血肉模糊。他正要舔舐伤口,对岸突然亮起摇曳的暖黄光晕。

那是个拄着樟木拐杖的人类,肩头停着只缺翼的机械喜鹊。老人弯腰咳嗽时,怀表链子从衣袋滑出,表盖上刻着奇怪的符号——后来豆豆才知道那是“儿童心理学荣誉教授“的缩写。

“可怜的小家伙。“老人脱下粗布外套浸入洪水,某种草药的味道让豆豆瞬间放松警惕。当他被裹进带着阳光味的织物时,瞥见老人腰间别着半截彩色蜡笔。

回程路上,机械喜鹊用喙部发出超声波驱赶毒虫。穿过最后一片芦苇丛时,豆豆看见月光下的垃圾山竟发着莹莹微光:报废的冰箱成了白蚁宫殿,碎玻璃拼成星空图谱,最不可思议的是山顶旋转的八音盒风车——那分明是用妈妈最爱的狗罐头盒改造的。

“欢迎来到乐园山。“老人推开缠绕着葡萄藤的铁门,月光突然变得格外明亮。成千上万的玩具从阴影中睁开眼睛,它们的瞳孔里跳动着温暖的火光。

豆豆的乳牙在此刻轻轻震动,频率与山顶风车的转动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