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江陵府各大权贵强压怒火。
前线中军大帐,一群人死一般的沉寂,唯有豆大的灯火在深夜冷风中摇曳,旁边几个侍女上来倒茶,被将士的虎目瞪得心里发怵,摔落了酒水,啪一下被扇了一巴掌。
坐在大帐上座的赵子恒摇头,挥手让无关人等出去。
“左军一万精锐,死了九千多,就一个时辰的功夫,被对面绕后偷袭,羽民野这群乱匪倒是给我等一个大大的惊喜!”
赵子恒身上披着甲胄染血,顿下酒杯,满腹牢骚。
“此事不怪总帅,这几天对岸的三军都在骚动,山林到处是火光,声势浩大,虚虚实实,谁也没猜他们在东方据点突破,倾巢而出。”
座下有好几个千夫,不由地叹气....左军败的太快了,他们正领着中军和右军齐头并进,刚打进羽名野前线大本营,回头就发现出事,不得不回防。
“这次大败,全是郑乾那厮惹的祸!”
“第一次被人做局,逃到‘一线天’被包饺子,第二次连出战的勇气都没有,缩在营地,斥候都不派遣,毫无警惕!”
有位千夫长率先发难,总要有人为这次军事行动担责,他们前途光明,肯定不会背锅。
“对,左军指挥不当,一万人偷袭,就是军中养了一万头猪,也不至于急溃不成军...总帅,在下以为,这些逃兵应当斩首!”
“放屁,三万精锐已经没了一万,你当是过家家,随便就能招人么?”
“此一战,江陵府各大世家哪个不是提心吊胆,犹豫不决,我看还是先稳住军心,处理好抚恤金,重整旗鼓才是!”
众人一言一句,都在推诿职责,中心意思就是:此事与我无关。
“郑乾可有下落?”赵子恒忽然问道。
“.....郑乾舍弃肉身,他的元神被吞了,眼下还未将此事告知郑阁老。”
一位四阶老者起身,他叫赵坤,正是先前对抗黑夫的三位老人之一,担任左军大将军,此次事故他得负主要责任。
“元神被吃了?这群人果然是一群邪道,贪一时修为,早晚反噬!”
“凶手可有画像?江陵府全面缉拿,把消息传给郑阁老,此事与我等无关。”
“不是抓了一个千夫长,提上来问问便知。”
赵子恒静静听着,手指点在案桌上,等大家安静下来,他才招手。
踏踏踏!
大帐被掀开,只见之前不停陆渊劝告,贪功冒进的千夫长被人捆着,嘴巴用布条塞住,两位三阶修士死死按住肩胛骨,鲜血淋漓。
扑!
千夫长膝盖背面被踹了一脚,倏然跪下,满脸不甘和后悔。
“羽民野一万人怎么绕后的,还有先前的五色霞云究竟怎么回事,一件一件说,不要急,说得好,你大可以安然回家,带几个姑娘回去。”
赵子恒起身倒酒,走到千夫长身边,把酒杯放地下。
千夫长凝望酒水中的脸,悔不当初,沉默了片刻:
“都是陆渊的计策。”
听到这个人名,众人面面相觑,直到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才倒吸一口凉气。
“二十岁不到的三阶修士,世间罕见....这狠辣的心性,恐怕羽民野又添了一员虎狼之将。”
“先用匠造木马佯攻,还将甲士藏在木马腹中,深夜敌袭时脱离木马,盖上黄绸缎,与御龙坡黄沙漫道融一体....甲士潜藏坡面,七天如死尸般,一动不动,任由火箭、滚石、马匹从背脊踏过,出一声...啧啧啧,这计策,真妙啊。”
“这群劣修虽然腌臜,但毅力非同常人。”
“陆渊也是临危受命,背水一战,一个小小的三阶修士,能说动黑夫配合,其中秘密也是不小。”
众人深以为然,若是黑夫不坐镇后方,陆渊先前调动的几百人马,顶多和郑乾的一千人马纠缠,而他们左军可是有一万精锐。
赵子恒对这个回答很满意,随后道:“五色霞云什么来头?”
千夫丈已经解绑,捧起酒水,一饮而尽,仰头苦笑:
“霞云是晋阶三阶的异象,似乎与疯老怪的庄园有关系,不过大野内无人敢去询问....哦,对了,前些日子有一队人马自称来自学宫,去庄园找人,可惜第二天就没见他们身影。”
“学宫的人?难怪郑乾这次积极做事,也想分一杯羹。”
众人对学宫说不上讨厌,无非是两面派,墙头草,只是学宫根基深,拿他们没办法,就算学宫真想摘果子,他们也得留个三分情面。
“五气朝元,此生不死,必定成称王,不知何人有这般殊荣。”
众人想了那团霞光,心中一阵羡慕,到了三阶,提升一步都难如登天,五气朝元便可大大加速,而且还能重修玄功。
“拉下去,斩了。”
赵子恒面不改色。
“你不守信!”
两位三阶甲士抓起这个大野修士肩胛骨,拎出大帐,不一会噗呲声响,一下子安静下来。
过了会,赵子恒开口:“张榜通缉陆渊。”
“按什么罪名?”有人问。
“学宫乱贼,羽民野大恶。”
赵子恒想了想,还是特意提醒一番,现在最怕猪队友坏事。
“还有,五气朝元的消息,不可传出去,到时候连碗汤都喝不着。”
“诺!”
众人起身鞠躬,很快下去安排。
就这样,整个江陵府因为一纸榜单,掀起一阵狂潮,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也牵动很多人的心。
此时,一座高楼舞台内,有两位佳人依仗栏杆,眺望大野。
钱乐乐听见茶楼内的八卦,脸上一下惊一下喜,双手紧攥武瑶的手臂:
“你说,陆渊会平安回来么,他怎么做事还这么张扬,有没有路子能进羽民野....”
钱乐乐一连串焦急的询问,眼睛红肿,眉宇间都是愁容。
武瑶摇头,她没想到,当年幽州的一名耕夫,现在天下知晓,她轻轻拍钱乐乐手臂,道:
“陆渊只要待在羽民野,有天地大势在,即便是王者也未必能攻下,他不是狂浪的人,以他的性子,大概有了方略。”
“现在通往羽民野的大路都被各家把守,你现在过去是给他添乱,此行慎重!”
钱乐乐擦拭泪水,破涕为笑。
武瑶抚摸她的秀发,可眼中也是一丝忧虑....纪元,不知他被抓去大野,现在如何了?
钱乐乐心思玲珑,自然也发现异样:“瑶姐放心,一切自有定数。”
“你这家伙,刚才还是我安慰你呢....”
武瑶和钱乐乐嬉戏打闹,缓解忧愁,这一幕,被楼下一个男子看在眼中,他书生打扮,背篓有个长杆,伸缩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