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黑崖镇的北部农庄所爆发的麻风病吗?刚刚那位瘟疫医生进来消毒时,我从他那里得到了一点儿相关的消息……”
在克莱提到黑崖镇新近爆发的瘟疫之后,奥莉薇亚的眼中也随之出现了一丝忧虑之色:
“虽然此时的我并不会受到任何属于凡人疾病的困扰,但依据我成为一具魔偶之前的短暂记忆……
“我也仍旧记得麻风病是一种极为恐怖的瘟疫,凡俗之人一旦被感染,便会留下极为惨重的病根……从此无法正常生活。”
“是的,即便是在医疗药品尚且富裕的情况下,麻风病也是远比其他大部分疾病可怕的瘟疫,”听到奥莉薇亚如此说,克莱也深以为然地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道:
“如果我们不能尽快给出足够有效的应对之策,这场瘟疫恐怕会让罗斯领损失惨重——甚至就此一蹶不振!”
作为一名接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穿越者,克莱相当了解麻风病这一在人类历史上曾造成过可怕死亡的疾病的可怕之处。
虽然其杀伤力无法与让中世纪的欧洲损失惨重的黑死病相提并论,但这种疾病的传播途径却极为难以捉摸——加上患者那恐怖的外表,更是会使得人们对麻风病患者充满了偏见和恐惧。
总而言之,麻风病是可以从肉体到灵魂全面且完全地摧毁一个人身心的可怕疾病,一旦有了爆发的苗头,就要毫不犹豫地倾尽全力予以绞杀,将其遏制在摇篮之中!
想到这里,克莱也顾不得自己身体上的疲累,一边转身朝门外走去,一边对着奥莉薇亚开口说道:
“不能再拖下去了,叫上雷纳德,我们现在就去现场看一下具体的情况。”
“嗯。”奥莉薇亚同样深以为然地轻轻点了点头,紧跟在克莱的身后离开了书房。
不多时,两人便叫上了刚准备入睡的雷纳德,一起来到了瘟疫医生所说的麻风病传播的新源头——黑崖镇的礼拜堂。
幸运的是,此时的礼拜堂早已被梅兰妮嬷嬷——那位德高望重且年过半百的虔诚修女指使手下的年轻修女彻底封锁了起来。
但不幸的是……
此时的礼拜堂内可谓人满为患,挤满了起了一大早进入其中做礼拜的虔诚教徒。
更糟糕的是……
尽管有专人为这些被迫困在此地的可怜人们送水送饭,但长久的禁闭与对于未知的恐慌还是让这些原本温和的教徒开始蠢蠢欲动……
尽管已经隔了老远,但克莱等人还是能够清晰地听到老旧的礼拜堂中此起彼伏的嘈杂声响——那些被关了整整一天的可怜教徒们恐怕早已没有了继续待下去的耐心。
而在礼拜堂之外,那些被囚禁人们的亲属也已然聚集成群,试图从外面冲破修女们的封锁。
里应外合之下,尽管以梅兰妮嬷嬷为首的诸多修女一步不让,但这道由虔诚修女们所铸就的脆弱防线恐怕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见此情形,克莱等人自然快步向前,朝着即将失控的礼拜堂前走去……
……
“你们已经把我的小宝贝布兰妮在礼拜堂关了整整一天了!你们难道听不到,我只有她一个孩子!”
“还有我的丈夫布兰特!快放他出来!我们的面包房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开工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封锁礼拜堂!”
礼拜堂外,急于和礼拜堂中的亲人团聚的人们心中的情绪已然在长久的等待中接近崩溃,并开始纷纷推搡起拦在礼拜堂门前的修女们。
而在礼拜堂之内,同样的事情也一样在发生——被锁了一天的信徒们同样打算破门而出。
礼拜堂外的人群,好似被彻底激怒的蜂群,陷入了极度的躁动不安之中。
暮色渐渐笼罩着广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起初,只是零星几个农妇,她们那沾着面粉的粗糙双手,开始推搡着修女们的肩头。
这轻微的推搡就如同星星之火,瞬间点燃了人群中的不安情绪。
很快,那些裹着粗布围裙的面包匠人也按捺不住,纷纷加入到冲撞的行列。
一时间,木底鞋碾过碎石路面发出的嘎吱声响,与修女们急促而虔诚的祷告声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了一张令人几近窒息的大网,将整个广场都笼罩在这压抑的低气压之下。
“上帝作证!”梅兰妮嬷嬷在三个年轻修女的搀扶下,努力挺直着身躯。
她那银发从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头巾里散落出几缕,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嬷嬷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试图为正在礼拜堂内进行的仪式做出解释:“里面在进行神圣的净化仪式……”然而,她的声音在这嘈杂的环境中显得如此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被淹没。
她那浑浊的瞳孔中,倒映着愈来愈近的火把光,眼神里满是无奈与忧虑。
就在此时,几个举着铁锹的矿工,突然从人群后方奋力挤到了前排。
他们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紧紧捏着工具柄,以至于那木头都发出了咯咯的声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冲突而哀鸣。
与此同时,礼拜堂的彩色玻璃窗忽然传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原来是被困在里面的信徒,在绝望之中,用烛台砸开了由琉璃拼成的圣母像。
尖利的彩色玻璃碎片,如同殷红的血滴一般,纷纷洒落在门廊的石阶上,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这声响就如同进攻的号角,瞬间激发了人群的斗志。
外圈的十几个青壮年,突然齐声呐喊起来,那声音犹如涨潮的海浪,轰然拍向修女们手挽手艰难组成的防线。
人群中的疯狂情绪被彻底点燃,场面愈发失控。
一个戴着红头巾的渔妇,眼神中透着疯狂,她猛地伸出手,抓住了玛格丽特修女的腰链,然后使劲猛拽。
在这剧烈的撕扯中,银质十字架无情地划破了少女修女那稚嫩的脸颊,一道殷红的血迹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妈妈!”
就在这时,一声稚嫩的哭喊突然穿透了厚重的橡木门板。
在礼拜堂内,某个小女孩正用她那小小的指甲,拼命地抓挠着门扉。
她细弱的抽泣声,如同尖锐的针尖,直直刺入每一个在场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