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睚眦

三日之后,夜幕降临,官道两旁的树林渐渐被黑暗吞噬,只剩下马车前悬挂的一盏风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铁柱靠在车厢内,打了个哈欠,嘟囔道:“夕哥,咱们今晚在哪儿歇脚?”

姜修远抬头看了看天色,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谨慎:“我记得前面有个小镇,咱们就在那儿过夜吧。赶了一天路,也该歇歇了。”

铁柱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夕哥,你说那陆丰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怎么知道你的身份?还有那把断剑……龙渊,听起来可不简单。”

姜修远闻言,神色微微一凝,但很快恢复了自然。他轻叹一声,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深意:

“陆丰是当年惨死的镇北侯陆沉之子。多年前,镇西侯府与镇北侯府是世交,两家关系匪浅,所以我才认识他。至于龙渊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车厢内的黑匣上,声音略微低沉,“那是我父亲的佩剑。”

铁柱察觉到姜修远的情绪变化,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夕哥,那陆丰今天来,是不是想帮你?”

姜修远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陆丰今日前来,只是了却一桩旧事。他的立场,我暂时还摸不透。不过,他既然将龙渊剑交还于我,也算是表明了他的态度。至于帮不帮,还得看后续的局势。”

铁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试探性地问道:“夕哥,咱们现在有了这把剑,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把它重铸了?你不是最擅长打铁吗?”

姜修远低头看了一眼黑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语气依旧平静:“龙渊剑非同寻常,重铸它需要特殊的材料和技艺。此事不急,咱们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铁柱闻言,也不再追问,只是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

姜修远再次开始回忆脑海中记下的地图,估算着大约需要几天才能到达此行的目的地。

与过去不同,现在的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过去十年一直苦苦寻找的神像所在。而这一信息的来源,自然是多日前在饮隐寺中,那位拥有谛听传承的老方丈所透露的。

马车继续前行,夜色渐深,官道上寂静无声,只有马蹄声和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夜空中回荡。远处,隐约可见几点灯火,那便是他们今晚要落脚的小镇。

小镇不大,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低矮的房屋。姜修远将马车停在一家客栈前,客栈的招牌已经褪色,看不清上面所写。

铁柱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笑道:“这地方看起来倒是挺安静的,适合休息。”

姜修远点了点头,将马车交给客栈的伙计,随后与铁柱一同走进客栈。客栈内陈设简陋,但还算干净。

掌柜的是个中年男子,见有客人上门,连忙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两间房。”姜修远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四周,目光中带着一丝警惕,但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掌柜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客官可要用些饭菜?小店虽然简陋,但厨子的手艺还算不错。”

姜修远看了铁柱一眼,铁柱立刻笑道:“那敢情好!赶了一天的路,早就饿了。掌柜的,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

掌柜的笑着应了一声,随即吩咐伙计去准备饭菜。姜修远和铁柱在靠窗的桌子旁坐下,铁柱环顾四周,低声道:“夕哥,这地方虽然偏僻,但看起来还挺安全的。”

姜修远微微一笑,语气轻松:“是啊,这种地方反而清净,适合歇脚。”

片刻后,伙计端来了饭菜,虽然简单,但香气扑鼻。铁柱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立刻大快朵颐起来。姜修远则慢条斯理地夹了几筷子菜,目光时不时扫向窗外,似乎在留意着什么。

“夕哥,你怎么不吃?”铁柱含糊不清地问道,嘴里塞满了饭菜。

姜修远笑了笑,语气轻松:“我不太饿,你多吃点,赶了一天路,辛苦了。”

铁柱也不客气,继续埋头吃饭。姜修远则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夜色中,小镇的街道显得格外安静,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映出斑驳的光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姜修远眉头微微一皱,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放下茶杯,低声对铁柱说道:“铁柱,别吃了,准备一下。”

铁柱一愣,抬头看向姜修远:“夕哥,怎么了?”

姜修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看向窗外。铁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官道的尽头,几匹快马正疾驰而来,马背上的人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但那股肃杀之气却扑面而来。

“是追兵?”铁柱压低声音问道,手已经摸向了放在一旁的铁锤。

姜修远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但眼神中多了一丝冷意:“看样子是冲我们来的。”

铁柱握紧了铁锤,低声道:“夕哥,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姜修远迅速扫了一眼客栈的布局,眉头微皱,低声对铁柱说道:“客栈里藏不住人,对方骑马而来,咱们靠双腿肯定跑不掉。况且,咱们那匹拉车的黄马年迈,也经不起长途奔逃。”

铁柱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铁锤,低声问道:“那咱们只能硬碰硬了?”

姜修远摇了摇头,语气冷静:“先别急,出去看看情况。我还有一件东西藏在马车暗格里,得取出来。”

铁柱一愣:“什么东西?”

姜修远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铁柱的肩膀:“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迅速起身,背起黑匣,朝着客栈外走去。掌柜的见状,有些疑惑地问道:“两位客官,这是要去哪儿?”

姜修远回头笑了笑,语气温和:“掌柜的,我们临时有点急事,房钱不用找了。”他说着,随手丢下一块碎银,随即带着铁柱快步离开。

掌柜的接过银子,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多问,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两人走出客栈,夜色中的小镇街道显得格外安静。远处,几匹快马已经逼近,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姜修远眯起眼睛,借着微弱的灯光,看清了马背上的人影——几名黑衣人,腰间佩刀,目光冷峻。

“姜修远!你哪里逃!”那领头之人大喝一声。

“夕哥,看样子真是冲咱们来的。”铁柱低声说道,手中的铁锤已经握得更紧。

姜修远点了点头,快步走到马车旁,伸手在车厢底部摸索片刻,随即“咔嗒”一声,暗格弹开。姜修远从暗格中取出一个剑匣,剑匣长约三尺,通体漆黑,表面刻着繁复的纹路,隐隐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铁柱看得目瞪口呆:“夕哥,你不是说私铸刀兵死罪吗?”

姜修远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打开剑匣。匣中赫然躺着四柄剑:

一柄黄铜长剑,剑身厚重,泛着古朴的光泽;

一柄湛蓝巨剑,剑刃宽阔,寒气逼人;

一柄翠绿小剑,剑身纤细,宛如柳叶;

一柄紫色细剑,剑锋如针,透着诡异的光芒。

就在这时,那几匹马已经停在了客栈前。为首的黑衣人翻身下马,目光如刀般扫过姜修远和铁柱,冷笑一声道:“四剑匣?你果然阴险!居然得了异兽睚眦的垂青。”

姜修远闻言,神色不变,语气轻松:“阁下既然知道我的本事,那应该明白,真要动手,你们未必能讨到便宜。”

黑衣人冷哼一声,手中长刀一扬,寒光闪烁:“少废话!十年前你侥幸逃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音未落,黑衣人一挥手,身后几人立刻拔出刀剑,朝着姜修远和铁柱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