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离别

这一日的斜月三星洞后山格外热闹。

苍松翠柏间，几位身着道袍的师兄师姐围成一圈，正中间站着的正是我们的猴哥孙悟空。他挠了挠头，金睛中闪过一丝狡黠，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拱手笑道：“嘿嘿，既然师兄师姐们想看，那俺老孙就献丑了！“

话音未落，只见他身形一晃，脚下忽生祥云，一个筋斗便跃至九霄之上。云海翻腾间，他的身影时隐时现，引得众人仰首观望。忽然，一片白云被金光穿透，待光芒散去，云端竟出现一位翩翩公子——

头戴玉冠，腰悬龙纹玉佩，手中一柄描金折扇轻摇，端的是丰神俊朗，气度不凡。若不是那双灵动的金睛依旧，任谁也认不出这竟是方才的毛猴。

“好！“

山间顿时爆发出阵阵喝彩。几位师姐掩口轻笑，眼中异彩连连；师兄们则拍掌叫绝，更有甚者打趣道：“小猴子，你这般本事若去凡间，定能当个戏班台柱子！“

孙悟空按下云头，拱手还礼：“那便借师兄吉言了！“

他心知这玩笑并无恶意。当年初读《西游记》时，他尚不解为何自己展示筋斗云后，师兄只说“可去送文书，递报单“，如今亲身在这仙家洞府修行十载，才明白这些看似平凡的师兄师姐，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真仙。

自菩提祖师传授天罡36变与地煞72变以来，又过了三载寒暑。

晨起时，他于绝巅吐纳紫气；月明夜，他在古松下参悟玄机。那地煞72变早已烂熟于心，天罡36变亦臻至大成。此刻的孙悟空，修为已达金仙巅峰，距离太乙金仙仅一步之遥——若能突破此境，便可超脱轮回，真正遨游三界。

“猴哥！再变个新鲜的！“一位扎着道髻的小师姐脆声喊道，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孙悟空咧嘴一笑，正欲再展神通，忽觉山风骤静。众人似有所感，纷纷噤声。只见石径尽头，一位白须老道负手而立，月白道袍无风自动，正是菩提祖师。

“你这猢狲。“祖师的声音如寒潭落石，“学了几分本事便卖弄轻狂，心浮气躁，如何证得大道？“

方才还热闹的人群霎时鸦雀无声。师兄师姐们交换着眼色，悄悄退散，转眼间山崖上只剩孙悟空一人。他急忙伏地叩首：“弟子知错！求师父...“

“不必多言。“祖师拂袖转身，“今日起，你便下山去吧。“

山风呜咽，卷起几片枯叶。孙悟空浑身一颤，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石上，鲜血顺着石纹蜿蜒而下。十年光阴历历在目：初来时祖师抚顶授诀，修炼时师兄师姐暗中点拨，病榻前有人悄悄放下灵药......

“师父！“他重重叩首，声如裂帛，“弟子愿终生侍奉左右，求您...“

“痴儿。“祖师终是叹了口气，“你我师徒缘分已尽。日后...“他顿了顿，“莫提方寸山之名，便是你的孝心了。“

当孙悟空踉跄着走到山门时，暮色已染红天际。他蓦然回首——

哪里还有烟霞缭绕的洞天福地？唯有荒草湮没的石壁，与几声孤鸦的哀鸣。

“师父......“

山岚拂过染血的额发，无人应答。他缓缓摊开手掌，一枚“御“字金纹渐渐消散——那是初学时师兄所赠。

筋斗云起，少年的泪滴坠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