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严公子

等警车的功夫，大柏又走到躺在地上的小混混们面前，狠狠补了几脚，踹得他们哭爹喊娘。南哥用那双结实的手臂扶着陈志飞，让他感到一股踏实的安全感。

“南哥，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陈志飞声音有些发颤。

“哎哎……小兄弟！使不得！”南哥急忙托住他胳膊，宽厚的掌心传来温度，“咱们都是穿同样制服的兄弟，这点事算什么？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大柏甩着手腕走过来，作战靴上还沾着尘土：“就是！今晚换作是谁，我们哥俩都得管！”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南哥掏出证件递给陈志飞：“我叫严朱楠，这是任松柏，都在城管执法中队。”他指了指不远处亮着灯的值班亭，“有空来喝茶。”

“一定！”陈志飞小心收好联系方式，“我是枫锦中队的陈志飞”

警笛声由远及近，三辆警车打着爆闪停在巷口。为首的警官扫视过地上横七竖八的混混，目光落在三人染血的制服上：“谁报的警？”

“我们。”严朱楠上前半步，从内袋掏出执法证。警徽在红蓝灯光下忽明忽暗，照出他眉骨上还没凝固的伤口。

警员接过证件时，扫描枪的光线正好照亮钢印。他忽然瞪大眼睛，手指无意识摩挲过证件边缘的防伪纹，抬头时连颈动脉都鼓了起来：“原来是严……严公子！早听说您在下沉基层锻炼……“

严朱楠皱眉截住话头：“麻烦先派车送我兄弟去医院。“

他指尖轻点陈志飞染血的衣领，“鼻梁可能骨折了，需要急诊CT。“

警车后座上，陈志飞透过车窗看见任松柏正用手电照着地上某个混混的脸。那束冷光划过警徽时，他忽然意识到——严朱楠的执法证是深蓝色封皮，而自己的是枣红色。

“第一次坐警车？“严朱楠突然问。

陈志飞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正抠着真皮座椅接缝处。“放心。”

严朱楠把矿泉水瓶拧开递来，“这次不用戴手铐。”

医院的荧光灯下，CT机嗡嗡作响。年轻医生盯着屏幕“咦“了一声：“鼻中隔轻度偏曲，但没骨折。“

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您这处旧伤……“严朱楠突然咳嗽着走近，白大褂立刻转向陈志飞肋间的淤青：“软组织挫伤面积较大，建议做个……“

“不用。“严朱楠把冰袋按在陈志飞肩胛处，“城管队的伤，回去用黄道益揉开就行。“

他食指在医生值班表上轻轻一叩，不锈钢夹板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任松柏拎着个塑料袋闯进来：“笔录做完了！“

他哗啦抖出里面的东西——染血的制服扣子、便利店买的云南白药，还有三罐冰镇啤酒。

之后，医生建议陈志飞先在医院住下来，吊点盐水。

陈志飞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便被护士领去了病房，等盐水吊上了，一直帮着陈志飞忙前忙后的陈晓南这才向陈志飞告辞：“小兄弟，既然现在你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

俗话说大恩不言谢，但此刻陈志飞不知道自己除了“谢谢”二字还能对他说什么。

陈志飞点了点头，有些矫情道：“南哥，真的谢谢你！也替我谢谢大柏哥！日后有机会，陈志飞一定报答你们的恩情！”

严朱楠云淡风轻地粲然一笑，作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嘱咐陈志飞：“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看着陈志飞再度点了点头，他才放心地离去。

陈志飞独自躺在沉寂的病房内，虽然身心俱疲，但还是不能轻松入眠，想起刚刚发生的那惊魂一幕，陈志飞的心脏便会不自禁地发颤，好在天佑善人，让陈志飞命不该绝。

而蛇哥那一干人被抓进了警察局以后应该不敢再为非作歹了，陈志飞想到此，也觉得心里一直悬着的巨石落地了。但事与愿违的是，其实蛇哥的报复才刚刚开始而已。

陈志飞在医院里住了两天感觉没什么大碍后便要求办理了出院手续回中队上班了。

期间警察也来找陈志飞了解了一下与蛇哥等人的恩怨纠葛，陈志飞自然是原原本本地又把那夜羊汤店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并将当时的目击证人辅警林的手机号码也告诉了他们。

他们找辅警林核实了一下情况后，对陈志飞的义举大加赞赏，并对蛇哥一干人的恶行进行了最强烈的谴责，最后表示一定会严厉惩处他们。

出院后，陈志飞立即回到了工作岗位。他本以为中队同事听说自己的遭遇后，即便不大加赞赏，至少也会刮目相看。但现实是——连最基本的慰问都没有。在这里，他感受不到丝毫集体的温暖。

回到中队，陈志飞按例先去中队长办公室报到。走到门口刚抬起手准备敲门，门内突然传出一阵激烈的争吵声。他的手指悬在半空，迟疑片刻又缓缓放下，悄悄站在门外屏息倾听。

李师父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而季强那副油腔滑调的腔调，即使隔着门板也听得真切：“李队，这事儿真不能怪我......”

“陈志飞是因为工伤住院，你们凭什么要扣我的工资！“门内，李师父的嗓门陡然拔高。

“老李，别激动嘛！“季强的声音慢悠悠地传来，“我们只是按规定，住院期间按病假工资发放，扣40%而已。“

“放屁！我这是公伤！“李师父的拳头砸在桌上发出闷响，“你们这是欺负老实人！“

“哎哟我的老李啊，“季强拖长的尾音里带着假惺惺的无奈，“这是局里的规定，我们也很为难啊！“

陈志飞贴在门板上，掌心沁出冷汗。他这才明白，原来李师父是在为自己住院期间的工资讨说法。按本地规定，病假工资要扣40%，但李师父坚持认为工伤不该适用这条。

“黄队，季副队，“李师父的声音突然沙哑下来，“我在枫锦中队干了十二年，请过几次假？哪次任务不是冲在最前面？“

“老李的能力我们当然认可！“季强立刻接话，语气热络得像是换了个人，“黄队昨天还夸你，说你是中队的顶梁柱呢！“

“那我的付出就值不回这几百块钱？“李师父冷笑。

“你看你又钻牛角尖了！“季强的声音突然变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原则问题不能破例！“

“好一个原则！“李师父突然大笑，笑声里裹着冰碴子，“这就是你们对待老同志的方式？“

季强立刻反唇相讥：“老李你这话可寒心了啊！哪年过节少发你福利了？“

“是没少发。“李师父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