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墓地

程青醒来时，感觉浑身上下刺骨地冷，仿佛在雪地里埋了一整天般，全身都几乎快要失去知觉。

不知为何，此时，程青脑海里那道汉尼拔医生的声音完全消失不见了。

他睁开眼，发现头顶是漆黑的夜幕，自己处于卧躺朝天的状态，身侧是飘摇的风雪。

这次是出现在户外吗？

程青眯起眼，用僵硬的双手拍了拍肩上的积雪，随即挣扎着起身。方一站起，他就猛地皱起眉来。

空气中，隐约有一股古怪的腥臭味，仿佛在不远处，就有一堆腐败很久的血肉。在风雪交加的夜里，这样的气味显然很不寻常。

靠着周围树影的轮廓，程青发现自己正身处于诊所的后山，距离诊所大约有几百米。

而那股浓郁的气味，是从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里传来的。

顶着冻僵的身体，程青没有兴趣去一探究竟，而是抬腿向着诊所的方向缓缓走去。

然而，方才迈出几步，他猛地想起了什么，立马止住脚步。

他记得很清楚，前几次穿越，每一次自己都是直接出现在林希身边。这一次，没有理由会例外。

想着，程青立刻开始观察四周，发现除了那片被积雪压得严严实实的灌木丛，没有其他可能藏人的地方。

这让他一时间有些犹豫。进入那片明显不对劲的灌木丛，就意味着直面未知的危险。可是，林希又很有可能就在里面。

有了白天的种种验证，林希就是林巧这一点，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说林希是林巧潜意识的具体显现，那么在这个异世界遭遇死亡，大概率会对现实世界的她造成伤害。

这是他绝不希望看到的。

意识到自己越是犹豫，林希在里面遇到危险的可能就越大，程青便一咬牙，向着灌木丛快步走去。

他抬起手臂，拨开灌木的枝条，向着里面窥望而去。

树丛里面是一片铺上地砖的平整空地，中央有一块漆黑的方正石板，后面的小土包被挖出了大洞。这似乎是一片墓地。

墓地边上的积雪，有几排杂乱无章的黑色脚印，很是新鲜，像是刚刚留下的。

见没有什么异动，程青钻进树丛，站到了墓碑前面。站在这个距离，空气中的那股恶臭已经可以让人感到头晕目眩了。

不知为何，看着那块漆黑的墓碑，他感到了一种怪异的熟悉感，无比强烈地想要知道这是谁的墓碑。

月光太过昏暗，程青没法直接看清墓碑上面的字，只能用衣服抹去积雪，然后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抚摸。

借着刻纹的槽痕，他辨别出了墓碑上的文字，顿时猛地一愣。

汉尼拔。

以为是自己辨别出错的程青，接二连三地用手指去确认，但无一不是得到这个结果。

怎么会？

程青难以理解地放下手，走到墓碑后面的小土包边，凝重地往里望去。

只见，土包里面是一具朴素的木棺材，透过被撬开的一角，可以看到里面有几大团畸变的血肉。

在看到这一幕的同时，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在程青脑海里涌现，内容很杂，他一时无法整理清楚。

但通过这些记忆，他可以得出一个非常明确的结论。那就是，汉尼拔医生的确已经死了，就躺在这里。

那他是谁？

或者说，他的这具身体是谁？

程青不寒而栗，站立在小土包边，任由飘雪落在自己身上，久久没有动作。

“你是谁？”一道紧张的女声从他背后传来。

程青猛地回头，看见一个身披大衣的少女，手里提着一个灯火飘摇的煤灯，正缓缓走来。通过身形，可以辨认出她正是林希。

此时，她正满脸警惕地盯着程青，似乎还没有透过风雪辨认出他的身份。

沉吟片刻，程青轻叹一声，开口问道：

“我离开了多久？”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希肩膀一颤，拎着提灯快步跑到程青跟前，难以置信地凝望着他的脸。

“先生……真的是您吗？”她的声音颤抖着，饱含着异样的情感。

程青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借着她手里的灯光，打量起棺材里那团不似人形的血肉。

“您离开了十五天。”林希的嘴唇轻轻哆嗦。

十五天。程青心头一颤。

“您那位叫作林叶的朋友告诉我，您已经死了，还带我看了这座墓。那时候，我真的很伤心……”

“幸好，您还活着……”

她说话的声音带着浓郁的哭腔。

“告诉我，先生，您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程青听到她的话，一时也不好回答。对于眼前的事，他自己也没有完全搞清楚。

“你见过林叶了？”他问道。

林希点了点头，抹了把脸上的泪珠，继续道：

“您离开的第七天，那些蛇人来诊所了，说是要让您拿出那些私藏的资料，拿不出来就要把诊所烧了。”

“那时候，我很害怕，就在地下室门口求她出来帮帮我……”

“后来，她就带着我到这里来了……没想到，昨天有人破坏了这里。”

她情绪太过激动，导致这些话逻辑不强，程青听完后，脑海里的思绪更加纷乱，只能先任由她说完。

在林希断断续续的解释中，他逐渐理清了自己不在的这十五天，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第一件事，是圣蛇教会派人想要搜查诊所，被显现力量的林叶击退。

第二件事，是林叶带着林希来到这片汉尼拔医生的墓地，告诉了她一部分真相。

第三件事，是这座墓穴在昨天遭到了不明人物的破坏。这让林叶大为恼火。

林希此时上山，也是在林叶的授意下，专门去蹲守破坏墓穴的人。

“你是说，破坏这个墓穴的人，很可能还在这一带？”程青挑眉问道。

倾述了半天的林希终于是恢复了一些理智，她哽咽地点头道：

“林叶说，她的视野不能直接定位它，但是可以笼罩整座大山的外围，如果它离开的话，就能发现。”

这话让程青有了几分不好的感觉。

下一刻，一道阴冷森寒的声音就骤然在两人身边响起：

“医生，你果然没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