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蛇信

床头的蜡烛静静地燃着，橘黄色的暖光照亮男人和少女的脸。

程青轻轻为林希拉好被子，嘱咐道：

“你现在是我诊所的护士，绝对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可以生病，知道吗？”

林希躺在被窝里，只露了一个头在外面。听到程青的话，她用力地“嗯”了一声，随即瞪着澄澈干净的双眸，好奇道：

“先生，什么是睡前故事？”

“就是父母给不愿意乖乖睡觉的孩子们讲的故事。”程青轻声说道。

话刚出口，他就想起，林希说过她来自救济院，很可能是孤儿出身。

他不由地有些不安，小心地看向林希，却发现她表情自然放松，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

“你是什么时候进救济院的？”他忍不住问道。

“嗯……从记事开始，就在那里了，每天被姐姐们轮流照顾。”

聊到这个，她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即眯起眼睛笑着说道：“那，先生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吗？”

程青看着她的笑脸，心里知道，虽然她表现得如此轻松，但救济院的生活肯定不容易。

他轻轻摸了摸林希的头顶，说道：

“哪怕不是小孩子，也可以听睡前故事。”

“我要开始了，认真听哦。”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永远沉睡在梦里的公主……”

他要讲的是睡美人的故事，一个浪漫的童话。

……

“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地永远生活在一起了。”

讲完故事时，林希已经安然睡去，瘦弱的身体缩在被窝里，只有小小的一团。

程青看着她那甜美的睡颜，俯下身子，在林希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

第二天早上，程青很早就醒了。

经过昨晚的实验，他发现自己是可以在这个世界睡着的，真是匪夷所思。

透过窗子，程青发现屋外的雪已经停了，天气还算不错。他打开诊所的大门，想让阳光透进来。

谁知，门一打开，他便意外地看见门前的雪堆里埋了一只花毛的山鸡。

开始，程青还以为它是从山上跑下来被冻死的，但他很快就发现山鸡的内脏被掏空了，只剩下躯干和肉。

难不成是猎人送来的？也没道理啊。

提着山鸡思考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想起猎人所说的猛兽，不禁怀疑地看向自己的口袋。

那里装着昨天小白鼠化作的泥土。

如果那位还属于生物范畴的话，肯定是要进食的，莫非是她？

程青没有深究下去的打算，径直提着山鸡回屋，准备将它制作成今天的主菜。

“林希，醒了吗？烧锅开水！”

林希一起床，就看见程青提着山鸡走进来，一时有些懵。

“先生，您早上是去打猎了吗？”

程青不好意思说这是自己捡来的，索性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了。

“先生，您真厉害，徒手就能捕到这样的肥鸡！”

面对林希的恭维，程青淡淡一笑，便催促她去烧水，准备给山鸡拔毛。

但等到热水备好，他又发现这山鸡的毛出奇地难拔，皮肉又相当紧实，一时半会还真处理不完。

好在它的内脏被处理得很干净，等到程青把山鸡拔秃，刚好是做午饭的时间。

他把山鸡切块进锅，加入秋天晒的栗子干和猎人送的香肠，一并煮成汤。

程青做饭的时候，林希一直默默地站在旁边看着，神情相当专注，似乎是在学习如何做饭。

见此，程青故意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并不时对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同时让林巧帮忙打下手。

她似乎非常享受这个过程，欢快地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鸡汤出锅的时候，程青特意撇去了浮油，用小陶碗给她盛了一碗。

林希捧着碗，小口地喝汤，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

一口喝下，她眯起眼睛笑了，把大拇指竖起，抵到程青的鼻尖上，说道：

“好喝极了，先生！”

看着她这个熟悉的动作，程青愣了愣，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会做这个动作？”

林希闻言，呆滞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蹙眉说道：

“我不知道，感觉自然而然地就做了。”

她不安地看向程青，正要继续说话，却被程青打断：

“好了，不用道歉，我只是问问。我还挺喜欢这个动作的。”

说着，他推了推林希的肩膀。

“把汤端到桌上吧，该吃饭了。”

林希笑着点头。

两人正吃着午饭，诊所的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了。

程青正要去开门，林希却先他一步站了起来，小跑到门边。

她俏皮地回眸望了程青一眼，随即带着微笑把门打开，看向来客。

仅仅一眼，她的笑容就僵住了，仿佛看到了什么骇人的东西，两颊血色全无，眼神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

程青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希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紧张地走到门边，看见一位衣着体面的年轻妇人正站在门外。

她穿着一件貂皮大衣，栗色的长发高高盘起，头戴女式纱帽，身姿端正，一派贵妇形象。

一个名字从汉尼拔医生的记忆中跳了出来。

约克太太。

那位每周都会来拜访一次诊所，顺带送来日用品的夫人。

不过，按照记忆，距离她上一次来诊所，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程青顿时困惑起来，看林希的样子，她似乎认识约克太太。

他没有急着问，而是把明显状态不对的林希拉到身后，面向约克太太，正色说道：

“夫人，好久不见。”

约克太太淡淡地注视着程青的脸，目光冷得像是在看一盘蔬菜。

这让程青心慌起来，他虽然继承了医生的身体和记忆，但并不意味着他不会被别人识破。毕竟，这个世界似乎存在一些超自然事物。

如果失去汉尼拔医生这个社会身份，那他接下来的生活会非常麻烦。

好在，约克太太朝着程青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张开嘴，露出一条如同蛇信般分叉的舌头，柔声说道：

“好久不见，汉尼拔医生，您依然是这样的魅力十足。”

说着，她用蛇信舔了舔下唇，缓缓靠近程青，似乎是想要进行贴面礼。

程青明显感觉到身后的林希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