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将霓虹广告牌浇成色块沼泽，林渊的靴底碾过水洼里的寰宇重工LOGO。记忆教堂的尖顶刺破雨幕，哥特式彩窗流淌着数据辉光，当他踏碎门槛的瞬间，怀表突然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蜂鸣。
“身份认证通过，林氏基因序列验证成功“
腐朽的木门自动分解成像素颗粒，露出后方由光纤血管编织的圣坛。十二具水晶棺呈环形排列，每具棺内都沉睡着穿白大褂的女人——她们有着相同的容貌，胸口别着褪色的银杏叶胸针。
林渊的芯片疤痕灼痛起来。倒数第二具棺材突然开启，悬浮的全息病历刺入视网膜：
【实验体β-1024号，林雪，于2099年7月24日进行第1024次记忆剥离】
泛黄的监控录像自动播放：穿孕妇装的女人被绑在手术台上，腹部浮现出与他相同的天赋树纹路。戴着守门人同款电子纹路头套的医生举起激光刀，而观察窗外的年轻版程锋正在记录数据。
“妈妈......“林渊的指尖穿透全息影像。女人在手术刀落下前突然转头，被血糊住的瞳孔倒映着手术室挂钟——日期显示2007年3月12日，正是他出生的日子。
圣坛突然旋转，水晶棺排列成DNA螺旋结构。中央升起锈迹斑斑的机械圣母像，她的机械心脏外露，跳动着林渊熟悉的量子密文。当圣母缓缓睁开左眼时，流淌出的不是泪水而是脑脊液。
“你终于来了，第1024号变量。“
圣母的声音由无数女性声线叠加而成，其中夹杂着林雪的音色。她背后的彩窗突然暴亮，投射出林渊从未见过的画面：五岁的自己在游乐园走失，而牵着气球出现的正是二十岁的苏暖。
“认知滤网正在失效。“圣母的机械臂撕开腹部，露出里面跳动的生物芯片，“是时候让你看看世界的源代码了。“
剧痛从后颈芯片处炸开，林渊跪倒在地。视网膜被强行载入新的视觉层，他看见雨滴变成坠落的二进制代码，砖缝里爬满蠕动的数据蛆虫。更可怕的是记忆教堂本身——那些石柱是无数人类脊柱拼接而成，每块地砖都印着不同时间线的死亡日期。
“全球数据化二十年前就完成了。“圣母的指尖划过他的虹膜，“你所谓的现实，不过是莫比乌斯回廊的沙盒游戏。“
彩窗画面切换至父亲坠楼场景。这次林渊看清了，程锋身后站着穿白大褂的林雪，她手中的注射器泛着与圣母同款的冷光。
“你们......对父亲......“湮灭能量不受控地暴走，在林渊周身形成黑色闪电。
圣母的机械心脏突然射出拘束光束。数据锁链穿透他的四肢，将人吊到半空：“是你父亲自愿成为锚点，为了将你培养成完美的......“
爆炸声轰碎圣坛。夜蔷薇撞碎彩窗跃入，电磁刃斩断数据锁链：“别听她的认知污染！你母亲才是初代觉醒者！“
圣母像发出尖锐啸叫，所有水晶棺同时开启。沉睡的林雪克隆体们睁开空洞的眼眶，从棺中爬出的瞬间化作数据恶灵。她们腹部裂开真理之口般的黑洞，喷吐出林渊各个年龄段的记忆碎片。
“带他去找真正的林雪！“夜蔷薇甩出电磁脉冲手雷，“她在......“
后续话语被恶灵的尖叫淹没。林渊在硝烟中看到某块记忆碎片：五岁生日那天，母亲藏在蛋糕盒里的不是玩具，而是刻着莫比乌斯环的银色U盘。
圣母像的机械臂突然暴长，洞穿夜蔷薇的右肩。林渊的异色瞳骤然收缩，左眼的银河星云开始坍缩，右眼的永夜渗出黑色血泪。
“你们夺走了我的一切。“他握住贯穿夜蔷薇的机械臂，时空与湮灭能量首次主动融合，“现在轮到我了。“
双色能量螺旋缠绕，形成吞噬光线的奇点。圣母像发出系统过载的警报，机械心脏的量子密文开始错乱。当奇点扩大到临界值时，整座记忆教堂突然静止，连飞溅的血珠都凝固成红宝石般的晶体。
唯有林渊还能移动。他踏着悬浮的时之尘埃走向圣母像，发现她后颈处嵌着母亲实验室的门禁卡
。当指尖触及金属表面时，无数记忆残片强行灌注：
2098年的雨夜，怀孕的林雪在实验室狂奔。她将U盘插入主控终端，屏幕显示【莫比乌斯病毒植入成功】；手术台上方，守门人举着麻醉面罩步步逼近；最终画面是培养舱里的婴儿，后颈芯片闪烁着NT-1024的荧光。
“原来我才是病毒......“林渊捏碎门禁卡的瞬间，时空恢复流动。圣母像在双重能量冲击下汽化成数据云，夜蔷薇跌落在他怀中，右肩伤口泛着不祥的紫色代码。
“去......地下三层......“她吐着血沫指向崩塌的圣坛，“你母亲......意识囚笼......“
地面突然塌陷。两人坠入教堂地宫时，林渊看到此生最恐怖的景象——直径百米的圆柱形培养舱贯穿地壳，舱内漂浮着由无数大脑组成的巨型生物计算机。那些脑组织表面浮现着人脸，其中一张正是他梦中母亲的模样。
“生物量子计算机'母体'，用十亿人脑构建的终极系统。“夜蔷薇咳出内脏碎片，“你母亲是核心处理器......也是唯一没被完全同化的意识......“
林渊的怀表突然吸附在培养舱外壁。倒计时归零的表盘映出血色文字：
【检测到母体接口，是否格式化？】
无数数据触须破舱而出。夜蔷薇用最后力气推开他：“拔掉......第十万七千号神经插管......那是......“
触须贯穿她胸膛的瞬间，林渊看到了插管编号：LY-0312。他的生日。
湮灭之刃首次在现实世界完全显形。林渊跃上疯狂蠕动的数据触须，刀刃撕开血肉组成的舱壁。在脑浆与营养液的暴雨中，他找到了那根刻着生日的插管——末端连接着母亲完整的大脑。
“小渊......“大脑突然发出电磁波转化的声音，“拔掉它......让轮回终结......“
数据洪流突然停滞。所有脑组织同时睁开电子眼，母体发出守门人的声音：“你忍心杀死母亲第二次？“
林渊的刀刃抵住插管接口。他看见培养舱外浮现无数全息屏，每个屏幕都播放着不同时间线里母亲被杀的瞬间。
“你活着的每分每秒都在杀死她。“母体操控着林雪的大脑发声，“就像她当初为保护你植入病毒......“
“但这次，“林渊的异色瞳亮如超新星，“我会创造没有莫比乌斯回廊的世界。“
湮灭之刃斩落的瞬间，整个地宫开始量子化。他抱着母亲的大脑坠向虚空，看到夜蔷薇化为光尘前最后的微笑。怀表在强光中熔解，表盘里父亲的照片突然眨眼——那是个从未见过的、充满希望的微笑。
当林渊在强光中消失时，母体残骸上浮现血色弹窗：
【第1024号轮回已终止】
【新世界线生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