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飞霜只觉魏无邪的法子，恐怕行不通，但因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派人去准备。
独孤香香背着手慢慢踱步过来，悄声问：“无邪哥哥，莫非你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
魏无邪笑道：“今晚关这群僧人一晚，明天请师兄过来，就真相大白了。”
独孤香香一脸不解，只觉魏无邪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无苦禅师若知道真凶是谁，早就说了，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但看魏无邪信心满满的样子，她也不好说什么。
……
月色醉人。
御花园中，茶香四溢。
安帝亲自烹茶，静候无苦禅师，心情之好，一众伺候的宫人从未见过。
没多久，曹公公带着无苦禅师出现。
“都退下吧。”安帝起身相迎，摆手让所有人都下去。
偌大的御花园里，只剩下安帝和无苦禅师。
无苦禅师欣赏着御花园里的景色，慢慢来到亭子里，双手合十道：“霸天，身体可好？”
安帝苦笑了一下，叹道：“我这身体，好不了了。”
无苦禅师笑了笑，在安帝旁侧坐下，闻着茶香，笑道：“顶级的武夷岩茶。”
“前辈的鼻子还是那么灵。”安帝笑道。
安帝喝茶，只喝武夷山峭壁上的一株古茶树。
那棵茶树每年产的茶叶，不超过十斤，勉强够安帝喝。
无苦禅师尝了口茶，赞不绝口。
“我每年送去少林的茶叶，前辈为何不收？”安帝的神情突然变得忧伤起来。
无苦禅师笑道：“老衲就是闲云一野鹤，吃不得这么好的茶。”
安帝低头看着金黄的茶汤，心头有些话，很难说出口。
“霸天，老衲知道你想得到什么。”无苦禅师索性自己说出来，安帝急着请他进宫，所图为何，他心知肚明。
彼此将天窗打开，把话说明，把事说清，比什么都强。
安帝没有说话，而是静心听着。
“这世间根本没有长生术。”无苦禅师继续说道，“所谓的九龙长生，也不过是凡人虚无缥缈的梦，就为这个梦，战火不熄，生灵涂炭。”
安帝忍不住说道：“但无名祖师……”
“先师的遗体，是老衲亲手火化。”无苦禅师道。
世间有个传说，都说少林无名曾羽化登仙。
若真是羽化登仙，还会留下尸体么？
无苦禅师曾经出面解释过很多回，包括对安帝也解释过好几次，奈何寿元有限的凡人，对长生太过痴迷，听不进，也不肯信。
“无名祖师的灵魂……”安帝看到无苦禅师频频皱眉，后面的话不说也罢。
无苦禅师道：“看看霸天你的日子，每天都过得快活胜神仙，而人间还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可怜人，他们只求速死，没有人幻想得到长生。”
安帝嘴上什么都没说，心里完全不赞同无苦禅师的这话。
若真有长生的机会摆在普通人面前，他相信没有哪个普通人会拒绝。
“前辈，龙脉续命总归是真的吧？”安帝决定换个话题。
长生若是不可能的事，那续命就是实打实能做到的事。
安帝虽不清楚无苦禅师的岁数，只知道无苦禅师活了很多很多年，可能一百年，也可能二百年。
无苦禅师道：“龙脉续命，生灵涂炭，江山易主，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安帝沉默。
无苦禅师呵呵笑道：“老衲倒是忘了，其实你已经在这么做了，而且在北境冰域，差点就抓到了龙脉。”
“我只是想活着。”安帝叹道。
无苦禅师反问道：“神武帝呢？”
安帝再次沉默。
神武帝开创大安帝国数百年的基业，最终也是尘归尘，土归土，消散在这绝美的人间。
无苦禅师道：“霸天，有些东西强求不来的，顺其自然就好。”
“我最近经常做一个梦，梦见神武帝也成了仙人，说我……”安帝分明就是在信口雌黄。
无苦禅师颇为无奈，安帝显然陷入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迷梦，哪怕有再多人努力想将其拉回，也无法成功。
顺其自然。
无苦禅师不再相劝，顺其自然就好。
“前辈几时离开长安？”安帝也是做出决定，不过于逼迫无苦禅师，只要无苦禅师暂时不会离开长安，那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完全可以慢慢来。
无苦禅师道：“半月内，应是不走。”
安帝长舒了口气，笑道：“前辈，吃茶。”
茶是好茶，但无苦禅师尝来只觉入口苦涩，有种说不出的难喝。
品茗品酒，毫无疑问跟人的心境有莫大关系。
直到月上中天，无苦禅师才离开皇宫，回了白马寺。
安帝执意要留无苦禅师在宫中住下，但无苦禅师执意要走，安帝也是留人不住。
无苦禅师心情沉重，此次来长安，他的目的有两个，最重要的就是劝安帝回头。
安帝若不回头，安帝自身悲惨的下场倒不打紧，就是可怜了天下无辜的百姓。
“师兄，你回来了？”魏无邪守在白马寺的寺门外，就知道无苦禅师一定会回来。
无苦禅师笑道：“皇宫里乌烟瘴气的，还是这佛门清静之地让人舒心。”
“有一事，需要师兄明日帮忙。”魏无邪起身笑道。
无苦禅师道：“说来听听。”
魏无邪凑近点，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无苦禅师听后瞪大眼睛，斥道：“你让师兄……撒谎？”
“这不是撒谎。”魏无邪纠正道，“这是普渡众生。”
无苦禅师面部抽搐。
“就这么说定了。”魏无邪转身打着哈欠回了白马寺，“师兄晚安。”
“这小子……”无苦禅师一脸无奈。
一夜过去，次日是个阴天。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快要下雨。
阴云同样笼罩在白马寺大雄宝殿内，殿内的白马寺僧众无不面色凝重，心头忐忑。
铁飞霜带着人进来时，将一尊金色佛像放到了供台上。
那佛像做工精致，神情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铁大人这是何意？”玄苦大师疑惑地问道。
铁飞霜道：“这是无苦禅师从少林带来的金身佛像。”
“阿弥陀佛。”玄苦大师合十就拜。
白马寺的众僧皆是如此，诚心拜佛。
无苦禅师进入大殿时，看到这一幕，就觉一阵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