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76.幻术无效

天地间再无其他事物，只有一只巨大的眼睛。

徐一博站在雨中，雨滴打在伞上的声音震耳欲聋，他抬起头，视线却被某种巨大的存在完全占据——一只巨大的人类眼球，悬浮在暴雨之中，几乎填满了整个天空。

那眼球大得不可思议，虹膜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琥珀色，瞳孔漆黑如深渊，边缘泛着不自然的血丝。它缓慢地转动着，仿佛在审视着徐一博，又仿佛只是无意识地漂浮在这片雨幕之中。雨水顺着眼球的表面滑落，在角膜上形成细小的水痕，像是泪水，又像是某种更为诡异的分泌物。

徐一博感到一阵眩晕。他脑内一片空白，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眼球离他好像很远，但他却能能看清虹膜上每一道细微的纹路，多看几眼那些纹路扭曲着，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号，又像是无数细小的眼睛在蠕动。

雨声变得遥远而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的嗡鸣，仿佛是从眼球的深处传来。徐一博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感到自己的视线被牢牢锁住，无法移开。那只眼球似乎看穿了他的一切，他的恐惧，他的记忆，甚至是他从未意识到的黑暗角落。

“这是什么……”他喃喃自语，声音淹没在雨声中。眼球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凝视着他，瞳孔微微收缩，仿佛在调整焦距，试图将他看得更清楚。

徐一博的视野开始扭曲，周围的一切——灰色的天空、倾斜的雨线——全部被那只眼球挤压到边缘，最终消失不见。他的世界只剩下那只巨大的眼睛，以及眼睛中倒映出的、渺小如蝼蚁的自己。

【糟————】

是幻术。

意识到不对时，为时已晚，徐一博的意识开始消融在无垠的黑暗中。

然后下一秒。

“徐一博，到奶奶这儿来。”

柳婷婷的声音响在耳边，徐一博一阵恍惚，好似回到了某个不用练功、宗门内外放假的下午。

太阳高挂天空，夏日快要来临，开往宗门大境之外的龙车停在殿外，三三两两成对的年轻弟子们有说有笑，大殿内各种照明法器已关闭，让下午二三点钟的太阳照进来，阴凉处柳宗主苍老的脸映照着地板上的反光。

那时的徐一博更小些，模样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长得毛毛愣愣的，头发剃成短寸，又是晚熟的男生，看上去好似一只尚未长开的小狗。

虽然内在有着穿越前十五年的知识，穿越后又是十年，但鎏灯坊内只把他当小孩对待；于他自己，也并非是走向成熟，而是得以人生两次体验童年。

徐一博快步走向柳婷婷，心想师祖一定是要带自己去山下玩了，会是去哪儿呢？会去酒楼吃大餐吗？又或是为自己选一把好武器？

再一抬头，面前的柳婷婷却是已经大半身子化作枯骨！

几片腐肉挂在脸上，蛆虫从眼中钻出，一张脸庞不见曾经的慈爱与和蔼，却还是能看出是曾经徐一博最爱的长辈。

那骷髅哀嚎着，嘶吼声回荡在鎏灯坊主殿内：

“不为我……报仇了吗？”

“我，好痛……”

徐一博：“………………”

恨意如同涌泉。

从心中的空洞处蓬勃地涌出，好似山巅的一脉泉眼冰层，本该在幻术中消融的情绪突然躁动起来，恨意孜孜不倦、永不停歇，流经五脏六腑，就如同河流途经五湖四海，他的身体是干涸的土地，恨意是滋润一切的长河，造就江河湖海，孕育仇恨的果实与生命。

恨意化作力量。

恨是他的武器，是他的护盾，是他抗拒一切又坏掉一切的理由，是他生命的动力，是他入魔的因果。

对过去的美好的向往，好似一汪甜美的清泉，酿作名为“恨”的好酒，灌入他的体内。

耳边好像传来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徐一博猛地睁开眼。

定晴一看，他还站在滂沱大雨中，只是眼前已没有什么巨大的眼球，而是一个巨大、宽广、白色岩石组成的峡谷。

“这是……”

他有些茫然。

“触发身体内魔人的自我保护能力了。”刀先生的声音响在脑海中，为他解释着：

“龙种水母没有那么大，不然早被人发现了。

“它展开了广域的幻术防御，靠近的所有事物都会被震慑心魄，最后心跳停止，大脑死亡。

“但是刚刚你抵挡住了。”

……

天魔徐一博在直播间内，捂着嘴沉思。

升级了。

好快。

原本的徐一博，应该是在吸收三个外门弟子的生命力到第三天时，累积能量而升级的。

但是刚刚不知道是触动年少时自己的哪根神经，竟然自动升级后发动了魔人的「幻觉抵抗」。

“天魔胚胎无比自我，连天道都不承认，更不会沉迷于其他事物创造的虚假故事。”

天魔徐一博喃喃自语。

如此看来，那在叶司命带领下的自己，想来是升级得更快了些。

只要开始有了第一次对幻觉、幻术的抵抗，日后就几乎再也不会中了，成为彻底的幻术无效体质，甚至渐渐开始用幻术欺骗他人，属于魔族的痛苦、高效变强之旅一般都是如此开始的。

只是，他没有叶一梦的命运眼，看不见别人脑海内的想法，不知道刚刚年少时的自己是想到了什么东西才触发的。

“但，便是不对，这情况不对。”

他皱起眉头。

……

年少的徐一博在指导下已经往峡谷里走了几步路，有些好奇地问：

“有什么不对的吗？”

“…………”

天魔徐一博并非回答。

【龙种水母天性散漫，虽幻术强劲，又偶会导致人类大批量消失在暴雨里，但本身性格算得上与世无争，怎么会开着这么强大的幻术屏障？】

【我那日来带走它，拿去建造星际航建，也不过被它撞了几下，便乖乖配合了。】

【难道有人在袭击他？】

【…………不，怎么可能有人在这个时间点袭击他，龙种水母本体十分脆弱，若是正在被袭击，只怕是撑不到多年后我来带走它——】

突然，远处传来某种巨大蛇类愤怒的嘶声，然后通透如铃声的颤鸣紧接着传来——后面的这声，是龙种水母的叫声。

【不好！】天魔徐一博握紧拳头。

因果线改变了！

有人早在这个时候就过来了！

叶司命带来的每一步变化都这么大吗？

“快赶过去！”

若是龙种水母被他人得手，第一次的世界跨越就无法达成，后续的多次奇遇将全部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