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蜀州府议，山神庙会！

次日卯时三刻。

蜀州府署，大堂。

“忠君爱民”四字匾额下，三位身着紫色蟒袍的官员列位危坐。

主位之人，一张憨厚圆脸，面相和蔼可亲。

正是蜀州府一把手，正四品知府，杨逢。

杨逢左手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俊朗男子，但脸上线条颇为冷硬，眉宇之间不怒自威。

乃是蜀州府的府丞，正五品同知，张生明。

至于通判陆默，则坐在杨逢右手位。

堂下，蜀州府辖下各县知县，巡检司和护阵司司首，府学教授等七品官分坐两侧。

巡检司下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部监察，则坐在末位靠门处。

剩下青龙、白虎两部的全部巡检，分别站在左右两侧七品官的座位后。

顾方知身为青龙部副监察，站位靠前，就在灵石县知县陈明德的身后，近距离观察着主位上的三人。

他们可是蜀州府真正主事的三巨头，下面的人最喜欢琢磨这几位上官彼此之间的关系，好为自己利益做出谋算。

知府杨逢见众人到齐，轻咳一声：“既然人已到齐，那我们......”

说着，他竟看向左手侧的张生明，笑道：“张府丞，可以开始了？”

张生明微微颔首，也不看杨逢，目光扫过堂下众人。

他眼神凌厉，目光中含威带煞，被他扫视之人都不由得背心发凉。

顾方知也不例外，心中一凛：

不愧是剑南望族的嫡脉，锋芒毕露也就罢了，一身修为显然十分强悍，在座之人恐怕没几个能压制他的。

难怪这“二把手”当得比“一把手”还叼毛。

张生明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似乎所有人都不值得他的重视。

“列位，今日召集各知县，两大司首和巡检司诸人，乃是有一大事要宣布。”

什么大事？

众人心中疑惑，但都未作声，静候其开口。

张生明忽然露出微笑：“为响应蜀州百姓之热切期盼，也为繁荣商贾，经我与府台、别驾商议，本府决定：定于半月后的中秋，举办山神庙会。”

“届时，不仅会邀请本府官员，更会宴请剑南道的各路达官显贵、商贾豪族，共享盛会。”

此言一出，堂下顿时议论纷纷。

“山神庙会不是三年一度么，这才过去两年......”

“这又何妨？山神庙会可是蜀州府最大盛会！前年我就在庙会上得一美妾，啧啧。”

“老夫还在山神庙会上得到了延年益寿之宝，结果我家老父亲服用过后生龙活虎，还给我添了个幺弟......”

“哈哈哈，令尊老当益壮，佩服！”

......

相比之下，和谐盼望的声音倒是远多于质疑之声。

似乎大家都很喜欢山神庙会。

根据顾方知的记忆。

蜀州府百姓主要有两大民俗传统：

一为流行于北部潜江两岸的祭河神，二为流行于南部伏虎山北麓的山神庙会。

山神庙会的历史渊源甚至可以追溯到大虞朝立国之初。

当时蜀州地区尚未被大虞纳入版图，也不属于万妖国的地盘，算是两不管地区。

因此各方势力鱼龙混杂，苦的自然是百姓。

朝廷给不了的安全感，百姓们自会去寻找。

于是，他们找来了一尊实力强大的山神。

山神承诺，只要他们修缮庙宇提供优质住宿，并且按时献上供奉，便可保护他们免受侵害。

百姓们看到山神的强大实力，自然深信不疑，不仅在当时的“卧虎山”为山神修庙，每家每户也都在家中供奉山神香火。

山神果然不负众望，接连扑杀生食了一些作恶的妖怪和修士，宣示领地，真唬得许多小妖不敢再造次。

当地百姓见山神显灵，信仰更深，渐渐地在每年秋收，都会举办盛大的庙会，祭祀山神的同时，也是与山神共乐。

直到大虞王朝在蜀州地区设府管辖后，却发现治下百姓更相信山神，州府的政令远不如山神谕旨有用。

这还了得？

还有王法吗？

于是在蜀州知府上奏建议后，大虞调动蜀州卫兵马，与蜀州巡检司高手一道，进山围剿山神。

经过一番血战，王师成功斩杀山神——修炼到化形期的虎妖。

从此以后，大虞改“卧虎山”为“伏虎山”。

山神虽死，但山神信仰已经深入民心，民间始终保留着三年一次山神庙会的习俗。

大虞官方几次尝试禁绝祭祀，但民怨载道，最终只得作罢。

只是不知为何，从十几年前开始，蜀州府官方居然亲自下场，组织山神庙会。

有了官方支持，这个历史悠久的盛会排场越发大气，影响更加深远。

......

张生明任众人议论了一阵后，清了清嗓子，堂下顿时恢复安静。

“此次山神庙会，规模空前，府外各地前来的宾客众多，且非富即贵。故在此期间，本府治安尤为重要。”

“各位县太爷回去后，务必管理好本县百姓，莫要横生枝节。哼，若有人在这个节骨眼给我捅娄子，惹恼了上官，影响了庙会，呵呵，小心头上的乌纱帽。”

张生明皮笑肉不笑，言语中威胁之意甚浓。

各县主官见状，纷纷起身称是，以表臣服之意。

张生明微微点头，手背向外轻挥几下：

“好了，县太爷们可以退场，各回各家，静候本府政令即可，巡检司众人留下。”

知县们如释重负，尽皆告辞离去。

剩下的巡检、护阵两大司首，及巡检司众人，都移步到大堂正中。

张生明冷冷扫了一眼青龙部众人，淡淡道：“想不到本府丞探家不满一月，回来后，巡检司多了许多生面孔啊，尤其是青龙部。”

“戚大人，不给我一个解释么？”

此时，从周边五府抽调而来的五名精英巡检，都已到齐，听到这话，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是你们抽调我们来的？怎么听着很不满？

青龙部监察戚剑松不卑不亢：“回禀府丞，人员调动命令，皆出自道按察司。”

张生明冷笑，忽然双目圆睁，厉声呵斥：

“哦？我这府丞分管巡检司，青龙部大换血居然不经本府丞同意，你们青龙部究竟是谁的人？”

他这一声中气十足，如惊雷炸开。

即便在场众人至少都是通脉境高手，也被这声音震得心神晃动。

戚剑松承受最大的压力，却腰杆笔直，一言不发。

众人都知道，张生明指着戚剑松，骂的对象实则另有他人。

“青龙部自然是大虞朝廷的人，是当朝天子的人，而不是其它任何人的私兵。”

就在众人大气不敢喘息之时，陆默终于悠然开口：

“张府丞，通判分管缉妖，青龙部亦主司缉妖。蜀州府发生重大妖情，你不在，我向按察司申请抽调人员，重整青龙部，应当算不上僭越吧？”

这番话完全和张生明针锋相对，不仅堂下众人不敢大喘气。

就连坐在中间的知府杨逢都面露左右为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