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以副代正

民国时期南昌到首都南京的道路并不十分通畅,汽车要行驶700多公里。两辆轿车一辆卡车组成一支车队结伴而行,中途加油吃饭打尖,足足走了二十多个小时,才进了南京城。

此时南京作为首都直辖市,又一次调整了行政区划,把附近三乡一区划进管辖范围,面积已有400多平方公里,人口更是在历史上首次突破了100万。除了上海,国内有此规模的,也就北平、武汉、青岛有限的几座城市能与之相比较了。

车队进入市区已经接近中午时分,宽敞的道路上汽车、黄包车、行人络绎不绝。两边商铺鳞次栉比,一副盛世模样。艾云飞心里不禁叹息,再过一两年,战端一开,南京城就会陷于毁灭的地步。日寇凶残毫无人性,他即便是转世而来,恐怕也不能阻止历史的进程,只能是尽一份力,多找出几个日谍。

20名新人到人事科报到后,分配到各个科室。艾云飞和其中5人分到行动科。有人帮忙领来两套制服,艾云飞倒是没有换装,他本来就穿着军装来的,换了一个中尉的领章即可。

除了艾云飞之外,池广远挑的人都是原南昌行营调查科的,此时调查科的科长正是戴处座亲自兼任,也是处座的发家之地,授领的首个要职。名称虽然叫调查科,实际上下辖人员多达1500人,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特务处成立后,南昌行营调查科并未取消,也未并入进来,仍是独立存在,只是人员已经开始相互交流。艾云飞估计,这些人进入特务处也是处座早就安排好的,自己算是一个例外。

池远广把艾云飞叫到办公室,招呼他在沙发坐下,说:“一会科里开个欢迎会,把你们几个人介绍给大家。”

艾云飞忙说:“科长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科里的情况,还有我这个组的组长是什么样的?”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了解科里组里的人事,对以后的工作非常重要。一路上艾云飞和池远广聊得很投机,他相信池远广会指点他一二,而且开会前,单独把他喊到办公室,可能也就是想提点他一下。

池远广点点头说:“我们行动科原来有四个组,上个月刚刚扩充了两个组,现在是六个组。每个组有30人到40人不等。”

这么少?艾云飞心里暗想,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池远广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摆手说:“人不少了,这都是军官,精英,行动组里最次的也是准尉军衔。我们行动科是反谍行动为主,执行任务时如果人手不够,可以再从特务大队调派。”

艾云飞对特务处并不了解,原来此时特务处还有一个特务大队,有几百名军人,可供行动科随时调遣。

“原来每个组一正一副两个组长,现在你们六个人来了,都担任副组长,就是一正两副。副座说了,让你担任六组的副组长。”

艾云飞有些奇怪,都是当副组长,为什么吴介生偏指定自己去一个组呢?难道六组有什么特别?

池远广神色严肃地说道:“上个月执行任务时六组组长当场牺牲,副组长受了伤,现在还在医院里。”

能在他手下担任要职,一定都是他的亲信心腹,想起这事,池远广不禁是牙根咬紧,愤恨不已。过了一会才说:“这次任务队员也伤了几个,具体情况你自己去了解,现在别问我。”

池远广挥手制止了提问,说:“六组是后来组建的,本来人就少,这次又伤筋动骨的,你的任务一是配合我查内部间谍案,二是抽空和下面队员见个面,鼓舞士气。最近一段时间六组暂时不派任务,休整为主。”

艾云飞万万没有想到,吴介生让他去六组是这么一个意思。看来朝里有人好做官啊。这其实就是以副代正,主持工作了。按人事科说法,行动组组长至少也要少校才能担任,自己仅仅是一个中尉,当个副组长勉勉强强,实授组长是万万不可能的。没想到吴介生居然另辟蹊径,让自己实际掌控一个行动组。

他心里如明镜般清楚,这是吴介生和池远广有意拉拢,把他作为嫡系亲信培养。但也是要实绩支撑的,拿不出像样的功劳,自己也坐不稳这个位置。

不过,艾云飞并不担心,他有把握在特务处站稳脚跟,因为手里有一个杀手锏。自从参加特务处选拔考核,他就在想前世他所知道的民国间谍大案,战争前黄浚泄密案现在提及为时为早,这时候此人可能还未被策反。但他记忆中,此时特务处的电讯专家雷鸣正是日本人的间谍。

前世他就喜欢看谍战影视片,也了解一些军统的历史。不少影片里都有提及这个人,所以,他现在毫不犹豫就圈定了这个人。事实上在给定的材料中,他也发现了诸多不为人注意的疑点。当然这和他知道这个人是内鬼有关。这是其他办案人员所没有的优势。又有谁会下决心怀疑他呢?要知道特务处破译日本人密码的建议和初期团队的搭建都是由这个人来完成的。

果然,在随后召开的反间专案组会议上,池远广拿出艾云飞撰写的结案报告,只是隐去了总务科副科长王一心的嫌疑部分,这是艾云飞事先向他要求的。众人惊诧的同时也纷纷提出了疑议。

专案组的人员并不多,与会的只有四、五个人。组长是由副处长吴介生亲自担任,但只有遇到重大问题他才会参会。之前都是由副组长情报科科长冯翊、行动科科长池远广主持案件侦破,现在冯翊借故到上海公干,等于是撒手不管了,实际上现在专案组的工作由池远广一人负责。

督察科科长刘光乙首先提出不同看法:“仅凭着现有材料就直接认定雷鸣是内鬼,我认为不妥,现在的怀疑对象有36名,就凭一个电话就判断他是日本人奸细?难道其他人就没有嫌疑了?而且泄密案发生时,有二十多人都向外打过电话。”

行动科副长科长钱向南也摇着头说:“动机,他没有动机没有理由被日本人策反继而投敌的。处座和副座都说过,此案不同以往,要有证据。”

“我看别费心思了,干脆把36人全部调离,慢慢再查,不然疑神疑鬼的都没办法开展工作。”情报科副科长阮学义又一次说出他的提议。

池远广摇头说:“处座说了,如果人少可以采取这种办法,但这次不同啊,涉及人员太多,而且不少是中高层干部,万万不可如此简单粗暴。云飞,你怎么看?”

在他看来,一个月时间此案都没有太大进展,艾云飞拿到卷宗就找到了方向,不如让这个年轻人试试,反正就算破不了,也没有太大损失。

“各位科长说得不差,此案还需谨慎,我先看看材料,做一次走访,看是否能找到线索。”艾云飞对特务处这些人是有些看法的,按理说这里应是群英荟萃之地,不说精英云集,起码也应是朝气蓬勃。现在看来,和国党各机关差不了多少,陈旧腐朽人浮与事。

这时候,只是凭借之前材料做出初步判断,手里可用的证据不多,他不宜公开发表意见。就算有证据,他也不会当众说出来,不然功劳也会被分润。这个专案组是指望不上了。他决定,由他的行动组单独来完成这项反间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