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老太夫人,老夫人她们会对女娘不利?”,“都滚开!!”,范婆婆直接一个疾言厉色让人把面前的这些侍女全部拖到一旁,朝屋里走去。
在旁边轻轻仰头瞥了一眼范婆婆的缦颜将眼神指向另一侧隔间暗室,范婆婆嘴唇微动上扬,快步走走到屋里,只听到片刻拉扯声音。
“你们不能带走孩子!”,乳母瞧见范婆婆手上动作不轻不重的,当机立断朝人吼道:“你们要干嘛?”,“还懵的干嘛?拦住她们,不许她们把孩子带走!!”,“老太夫人有令,大少夫人生产后伤了身子,不便抚育四女娘,今日起由老太夫人亲自抚养。”
范婆婆心里都要郁闷死了,羊栖氏哪里找了这样忠心又一根筋的仆众,费了姥姥劲才把四女娘抱到自己怀里,转身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站在寝屋门口的时候还瞧了一眼晳姈氏和訇颜氏一眼。
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触及到那些侧夫人和其他房里面的年轻夫人们,狠狠瞪了一眼后就率先带着孩子离开,訇颜氏早早起身,跟着范婆婆一起先走出承西院。
祠堂内漳文澔终于被放回去前,漳椻凱叫住了他:“羊栖氏生产辛苦,身体体弱,恐怕无暇顾及四女娘,今日起,她由你祖母照顾。”
“阿翁!四女娘是她的命,您这是要夺她的命啊!”,漳文澔脑子并不糊涂,妻子还算是自己现在如今依旧疼爱,有情义的枕边人,若是不说一句话,岂不是显得他刻薄寡恩,是一个伪君子?
“阿翁,可否缓缓让文渝见见孩子或者待孩子大些给大母抚养?”漳文澔跪在地上磕头恳切道这些,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漳燿龨只是看得长子的一举一动,微不可察的叹口气在心里,想到自己当年若有这样的勇气,哪何谪氏就不会只是个侧夫人,一举一动还给看訇颜氏脸色。
漳燿龨准备说什么,只轻瞥到父亲的眼神又只好住了口,势立在一旁,漳文澔将头抵在地上时只轻飘飘一句:“你回去吧,若是她想不明白,哪吾也不差这个孙息,羊栖鸿辛哪,吾自然会亲自去说明白!”
“你回去吧,再想说什么,就不要怪吾真的以家法斥责你一个不孝之罪!”,漳椻凱的眼神透露出杀伐之厉韧,漳燿龨见此护在长子身前道:“阿耶,澔郎他是孝敬的好孩子,只是不忍心妻子受委屈,才鲁莽冲撞了您。”
“还不回去!”漳燿龨一只手扶着漳文澔后就轻斥起来,漳椻凱瞧得父子一唱一和的样子,只一言不发,漳文澔僵直了腿好一会才回过神,一瘸一拐的离开了祠堂,推开祠堂内室的小门,一步步走出曲折的连廊到了穿插整个祠堂内外的佛像石壁雕刻的大门,只看到整整齐齐坐满了漳氏的族人,用奇异怪异的目光打量着漳文澔身上。
“阿耶,您接下来该准备怎么办?”,“虽然羊栖氏她早被下了软骨散,可是,澔郎他还是心里有这个妻子的,总不能真的让羊栖文渝死了?”,“更何况若是羊栖鸿辛过问起来,这个就不好办了?”,父子一明一暗,在烛光下的魑魅魍魉模样让人触目惊心。
“且瞧这个羊栖氏有没有运气活下去了,澔郎的心思,远未到坚硬不移的时候,倒是你该着手开始接替吾这个家主之位做准备了。”漳椻凱望着漳燿龨时,难得透出了一丝父亲的慈爱。
“从小你就是吾身边长大,远比你许多的阿弟们,都稳重又懂事许多,阿耶老了,漳家要新鲜的血液来浇灌,带着漳家走下去。”,“要记住不能心慈手软,妇人之仁,若是到了哪个时候,你必须要舍弃的时候,你不要像你叔伯一样…”
漳椻凱的眼神,晦暗的想到一段曾经的记忆中去,哪个时候是他才到三十而立之时,他的同胞阿弟心慕一个姑娘,可是……在他仕途光明的时候,哪姑娘既然!!直接指认,甚至污蔑,怒指他私豢兵役与啓王一起参与谋反,整个漳氏从此成了惊弓之鸟般,还是天子无能,动不了这些盘根错节的门阀世家,才让漳氏就这样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一直到他如今七十余岁,漳氏才在他的手里,一点点摆脱困境。
但是他最疼爱的阿弟死在了哪个纷争中,从此以后,他发誓漳氏不能重蹈覆辙,不能心慈手软,亡在他的手里,他知道兰居院时就谋划了一个计划,一个让漳氏重新进入门阀大族的计划。
他一生谋划,把妻子,儿子,孙子以及他自己都算计了进去,他为保几位挚友的儿子,舍弃了亲生的儿子,整个漳家没人知道原来在漳燿龨的前面还有过一个儿郎,他曾经最期盼,和妻子最恩爱时,带着期盼而生的孩子。
哪个孩子酷似他的眉眼,是他的遗憾,甚至连一个棺塚都没有。
“煇儿,你是否会怨阿耶?”漳椻凱突然的沉默,让漳燿龨觉得疑惑:“阿耶?”,“您怎么了?”
“该让这些族人准备好东西,不日起,你亲自叮嘱漳氏众人,要低调行事,倘若有人违背,你亲自去解决。”,“该随的吾一般了…”,漳椻凱的声音很轻,很轻…,父子一起走出祠堂内室,看到整整齐齐的族人,肃清了声音
“今日起漳氏长孙之第四女由家主内妇,晳姈氏亲自抚育,同日起族中之事,由长子代家主直接执行决断。”,“漳氏今日起后,需谨言慎行,恪守族规,低调行事。”
“如有违背,格杀勿论!”,漳氏众人互视一眼,齐齐跪下:“一切由家主决定!”,“漳氏众人一律不会违背族规。”,漳燿龨转头望了一眼阿耶,又继续道:“今日之事,望各位叔伯,族叔们,不得外传!”
漳文澔一个人失魂落魄中晃晃悠悠几个时辰,才犹豫的到了承西院门口,仰头望了一眼曾经他最永远一辈子永远呆着地方,如今凄凉冷清,那些等候妻子羊栖氏分娩的人都散了,人去楼空一般。
漳雯玉给阿母擦拾嘴角漏出的药汁,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只转头看到几乎是一身狼藉的父亲,可是父女有了隔阂,漳文澔只能僵硬的站在离床榻五六步的地方。
“阿母已经快一日未醒了,药也喂不进去,阿耶您这?…这是怎么了??可是阿翁又说了什么?”漳雯玉到底是女儿还是心疼自己父亲一场,绷不住心软道:“四阿姊,回不来了吗?”漳文澔点头,坐在离母女俩人较远的距离,沉默的低下头。
“你阿母如何了?”,漳雯玉放下药盏,擦过眼底的泪花,“大夫说这次生产狠狠糟了罪,以后只怕是再难有子嗣了。”
“还有一件事,阿母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说了一句梦话,女儿没太听得明白,好像说的是,药里有毒?”漳雯玉望着沉默寡言的父亲,指母亲:“阿母说的是真的吗?”
“阿翁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为了一个计划?您们就这样放弃了阿母,放弃了阿姊?”漳雯玉质问父亲,生气,愤怒,一股又一股难以言说的苦楚,让她只觉得为什么自己要是漳氏女儿。
“你?知道了?”漳文澔诧异抬头盯着漳雯玉,过后回过神,才把漳雯玉拉到侧室内,让人看死周围了才道:“谁告诉你的?”
漳雯玉倔强扭头不想看父亲,漳文澔没有了耐心,狠狠扯过漳雯玉的胳膊,继续质问道:“快说,谁告诉你的?”,“快说!!”
漳雯玉眼底透出一抹苦涩:“怎么?阿耶这么着急?是要灭口吗?”
“阿耶,您变了,自从你在外办事回来后就不疼玉娘,也不敬重爱惜阿母了。”漳雯玉回忆起这半年起,阿耶的疏离和指责,说阿母不孝大母和祖母。
漳文澔还是沉默,屋里只剩下炭火的毕波声,漳雯玉要受不住哭出声音的时候,两个人呆着侧室旁边的寝屋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玉…娘…”,羊栖氏干涩又嘶哑的声音在寝屋里显得格外扎眼,漳雯玉率先听到声音,推开父亲就快走了几步,毫不犹豫推开了两个屋子中间的隔门,扑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阿母,您睡了三日了。”
“玉娘不想阿母有事!”,羊栖氏只摸到身旁空荡荡的,又摸了摸自己腹部,呆呆的仰头望着丈夫漳文澔道:“孩…孩子,怎么样了?孩子在哪里?”
“阿母,四阿姊她,让祖母和大母抱走了,就在你生产后的那个时辰。”漳雯玉握紧母亲羊栖氏的手。
“凭什么?她是我生的,为什么连看都不让我看一眼,夫君,为什么?她是我的女儿!!”羊栖氏撕心裂肺的咆吼质问丈夫。
“为什么带走我的孩子!!”,“为什么?”,“你们怎么可以把她就这样一面都不让我看到,就这样毫不留情的带走了她。”羊栖氏捶打在床铺褥子上,眼泪糊花了脸颊。
“她是我的孩子,夫君您把她还给我,还给我!!”羊栖氏的声音像拔掉翅膀的困兽,无力的嘶吼。
突然羊栖氏发了疯似般直接冲下软榻被漳文澔摁住,搂在怀里:“为什么?为什么?她是我十月怀胎后,九死一生生下的孩子,不是你们漳家要复仇,拿来雄图伟业的工具!!”
“不是!”“不是!!”,“她不是!”,羊栖氏眼眶赤红,几乎绝望,在丈夫怀里挣扎,可是一个刚刚生产并九死一生的女人,如何低过身体健壮又魁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