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宁折不弯

不久前，城主府内，程红药将桌上的茶盏重重扫到地上，侍女们早已退到厅外，谁都不敢在这时候触大小姐的霉头。

“小姐。。。”年长的嬷嬷小心翼翼递上手帕，“时辰不早了，你该用膳了。。。“

“我不吃！”

程红药一把就想拍开嬷嬷的手，却立马意识过来，收回力气，只是摆手示意她离开。

窗外的蝉鸣吵得人心烦，她索性‘唰’地抽出长剑冲到树下，想要将那该死的声音通通砍掉。刀刃划破树干的的声响让守在门外的光头循着声探头张望。

“看什么看！”

程红药敏锐的感受到目光的注视，正要发火，却突然听见院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事慌成这样？”

光头一把拦住了慌慌张张跑来的幽州军士兵，开口问道。

“禀统领，李修士和赵修士在城门遭到了玄虎军的伏击！崔陇傅亲自带人！”

“再说一遍！”

不等光头反应过来，程红药便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士兵面前。

“刚。。刚收到的消息。。。”士兵顿时被她吓得一阵结巴，“李修士的马车在城门被截住，崔陇傅带了不少弓弩手。。。”

话音未落，程红药如旋风般冲向大门。

光头心中一惊，连忙追赶上去拦在她的身前。

“你干什么！给我让开！”

程红药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赶忙大声喊道。

“程大小姐，冷静。”

光头却纹丝不动依旧一副阻拦的模样。

“我说让开！”

程红药突然出手，一记手刀劈向光头的咽喉。

趁对方闪避时，她灵巧地翻身越过围墙，朝着马厩冲去。

还没跑几步，一道高大的身影却拦在了庭院中央。

程远山负手而立，冷冷的望着程红药。

“回去。”

简单的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爹！李覆舟他。。。”

程红药低下头来，握剑的手不住的发抖。

“我知道。”

“正因如此，你更不能去。”

程远山的声音依旧平淡，却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

“他会死的！”程红药红着眼睛，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崔陇傅是六品修士！”

程远山的目光越过女儿肩头，望向城门方向。

感受着那里传来的骚动，大群的飞鸟不断在天空盘旋。

“他若死在幽州城外，反倒省去我们不少麻烦。”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浇在程红药头上。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剑尖不自觉垂了下来：“您。。。您说什么？”

“黎教覆灭在即，李覆舟回去也是送死。”

程远山收回目光，向前迈了一步，声音压得极低。

“所以您就让他死在城外？”程红药突然笑了，只不过这笑容中带着一丝凄厉，“就像您当年放弃娘亲那样？”

程远山脸色骤变。

这个十五年没人敢提的禁忌，此刻被女儿血淋淋地撕开。

他下意识抬手，却在半空僵住。

程红药已经将剑横在自己脖子前。

“红药！”

“剑者，宁折不弯。”

“这是您教我练剑时说的第一句话。”

“您觉得，您现在的做法，配得上这句话吗？”

程红药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剑刃在雪白的脖颈上压出一道红痕。

城门口的骚动越来越大，隐约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动静。

程远山的手慢慢垂下，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良久，他转身走向书房：“陈河，备马。”

程红药愣在原地，直到光头将缰绳塞进她手里才回过神来。

她胡乱抹了把脸，才发现手上全是泪水。

“程大小姐。。。“

光头努了努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程红药翻身上马，突然望了一眼书房的方向，程远山的身影在窗后若隐若现。

“告诉爹，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

马蹄声渐行渐远，程远山站在窗前，手中的茶早已凉透。

“宁折不弯。。。”老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傻丫头，若我当年早些懂得弯腰，你娘。。。”

城门口，崔陇傅的剑尖抵住李覆舟的喉咙，眼神中带着几分莫名的疲惫。

“跟我回去，我保你不死。”

“崔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啰嗦了？”

李覆舟咧嘴笑了笑，朝着地上吐出一口血沫，没有丝毫屈服的意思。

崔陇傅深吸一口气，眼中无奈闪过，柳叶剑骤然前刺！

“锵”

程红药的长剑一把将柳叶剑架住，火星四溅。

“崔陇傅！你敢在幽州动我的人？”

她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崔陇傅整个吞噬。

“程大小姐这是要代表幽州军宣战？”

崔陇傅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淡淡的问道。

程红药不答，手腕一翻，剑势陡然凌厉起来。

不同于程远山的沉稳，程红药的剑招大开大合，每一剑都带着玉石俱焚的气势。

崔陇傅一时不觉竟被逼退数步。

“走！”

程红药抽空退回，一把捞起跪坐在地上的李覆舟。

“赵。。。赵立。。。”

李覆舟挣扎着爬起，却见更多玄虎军正朝这边涌来。

他咬牙试图扑向昏迷的赵立，却被程红药牢牢拽住。

“拦住他们！”

崔陇傅发出一声厉喝，六品修士的威压迸发而出，柳叶剑骤然加速，下一瞬便冲至身前，在程红药的肩上划出一道血痕。

程红药闷哼一声，一把推开李覆舟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剑势更凶。

她完全放弃防守，拼着受伤也要为李覆舟争取时间。

明明也只有八品的实力，却丝毫没有怯意。

但实力的差距并非气势便可以弥补，鲜血很快浸透她半边衣袖，面色也是一片惨白。

若不是碍于她的身份，不好全力而为，崔陇傅早在三招之内就取下她的首级了。

千钧一发之际，李覆舟突然想起之前陆长风曾向他演示过吞岳刀的另一个用法。

嗡鸣声顿时响起，随着双煞的注入，吞岳刀的刀身之上猛地迸发出巨大的血色刀芒！

“滚开！”

轰！

巨大的刀芒向着崔陇傅疾驰而去，其中蕴含的力量哪怕是六品修士也无法直接无视。

崔陇傅收回柳叶剑横在胸前，刀芒亦在此时撞向剑身，巨大的气浪直接将周遭的玄虎军士兵统统掀飞。

尘埃四起，崔陇傅眯起眼睛，看着李覆舟背起程红药消失在东侧的树林中。

“大人！要追吗？”

一名玄虎军士兵单膝跪地请示道。

“重伤之躯跑不远的，派两队人跟上去。”

崔陇傅沉吟片刻，收剑入鞘。

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