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6章 初印碎片未归齐

无数破碎的印面飞上空中，在天空撕出一道漩涡。

黑渊之底，被一股无法描述的魂流裂成深谷，深谷之中，浮现出一条幽幽的路。

那不是路。

是“引”。是魂识未归之地的“通道”。

泠渊站在路口，回头看了九九一眼。“走吧。”

“真正的初源地，在那里。”

“在那里，才会告诉你——你体内的那枚初印碎片，是醒着的，还是梦着的。”

九九没说话，只一步踏出。她知道，自己走上的，不是回去的路。

而是——无法回头的“主印之路”。

她走后，那镜海在身后塌陷，像从未存在过。而远处，那道曾踏响天地的沉重脚步，也终于止住。

只留一缕若有若无的咒声，从寂静的海底，缓缓传出：“梦里之人……何时醒。醒者为印……沉者成奴。”

深渊通道，没光。没有风，也没有方向。

我跟在泠渊身后，脚下像踩在水面，却无涟漪。每走一步，耳边便传来某种回音，不是自己的脚步声，而像是谁在我背后……学我走路。

九九没说话，但她掌中的灵珠越来越不安分。它跳动。不是共鸣。是挣扎。

泠渊走在前头，似乎早就察觉，却未回头。

“你那枚珠子，有点吵。”她忽然说，声音在虚空里飘得极远，“它知道自己快到原处了。”

九九眉心轻皱，灵珠已经开始泛出红光，像是在燃烧一样。

“原处？”她低声问。

“它原本该埋在这里。”泠渊语气轻得像风，“不是你捡到它的那个地界。”

“灵珠不是魂器？”九九脸色微变。

“你以为它是印师炼的？”泠渊笑了笑，“它是初印第一次碎梦后掉落的魂子之一。”

“你手握的，是它最初的梦种。”

九九握紧灵珠，一股焦灼的魂火从掌心蔓延开来，照亮前方一小段路。

我这才看清。我们正走在一条由碎骨铺就的阶梯上。

骨头大小不一，有人的、有兽的、有的甚至看不出种属，但都被某种“印纹”刻穿，像是被活生生从魂里剜出来后钉在了这条路上。

九九低声：“这地方……根本不是给活人走的。”

“它本来就是给死人准备的。”泠渊回头，眼中浮现一抹幽蓝，“初源深界，不是归途。而是……归根。”

我们行至尽头。前方豁然开阔。

一座漂浮在黑暗虚空之中的——白骨浮岛，赫然在目。

岛不大，形如心脏，周遭漂浮着破碎的石碑与魂盾，仿佛曾经爆发过某种古老的大战。

岛中央，一座白塔，直插天际。

塔非砖石，而是由千万块不同颜色的骨片拼合而成，塔身扭曲，表面满是镜纹与裂痕，有些地方还镶着残破的魂玉与枯印。

站在这塔下，我浑身一寒，甚至连灵魂深处的影印都开始发涩。

那种压迫感，像是有一头从未睁眼的远古神祇，正从天顶俯视着我。

“这就是初源深界。”泠渊淡淡开口，“六玄族的源地。”

“也是当年，他们第一次尝试封印初印本体的位置。”

“你说这里是……封印之始？”九九望着那塔，眼中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情绪。

“是。”泠渊点头，“当年，初印第一次尝试具象化自己，在此孕育第一枚意识核。”

“结果，被天外暗源干扰，胎魂未稳，炸裂。”

“这里，成了交战的焦点。”

“六玄、天外、堕玄残族……都曾在这塔下留下了血与魂。”

九九缓缓走近，灵珠已腾空悬浮，发出尖锐而又破碎的共鸣声。

像是哭。也像是喊。

“它想回塔中。”泠渊语气古怪，“你能挡得住它？”

九九没说话。她一手按住灵珠，一手握咒封印，将珠光强行按压回掌心。

可就在这时——

塔内，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喀啦”声。像是骨链断裂，又像塔心某处的机关被启动。

泠渊眼神一变：“太晚了。”

九九望向她：“什么意思？”

“你来的时候，太晚了。”她的声音忽然变得轻冷，“塔已经被唤醒。”

话音刚落——

整个白塔忽然往外喷出一道黑红交织的魂雾，霎那间将整个岛都笼罩其中！九九反应极快，一掌拍在地面，灵珠化作镜障，将魂雾挡住。

可那魂雾不是毒，也不是幻。

它像是“意识本源”的反光，将我脑海中最深的恐惧照了出来。

我看见自己死了。尸体被挂在塔尖，一滴滴魂液从印核中渗入体内，生生将我炼成一枚新的“印苗”。

“它在感知。”泠渊站在魂雾边缘，淡淡道，“你们带着印碎片过来，它以为……新的自我来了。”

“它在试图把你们——重新组合。”

九九咬牙：“你带我来，是为了引它苏醒？”

“不是引。”泠渊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温柔，“是唤。”

“我……也只是它梦里的一个残影。它现在，要醒了。”

说罢，她缓缓抬头。

黑雾之中，白塔顶端，一道人形光影缓缓浮现。

那影子没有脸，没有魂，也没有呼吸。

可它一出现，九九的灵珠就炸裂开来，变成一片炽白的光，扑向那影！

“拦不住了！”我低吼一声，想上前，却被泠渊一掌拦下。

“别动。这是——它在合魂。”

九九站在原地，血从眼角淌下，强撑着灵珠残识：“它要重构自己。它以我们为材。”

那一刻，她忽然抬头看我，声音艰涩：“如果我也被吸进去……不要找我。斩我。”

我怔住，还未来得及应声，灵珠光芒猛然坍缩！

下一秒，她整个人化作一道魂影，直冲塔顶。

泠渊微微一叹：“她选了那条路。”

我看着那白骨塔，在混乱的镜纹中，渐渐浮现出一张又一张我们熟悉的脸。

瑶音、赵磊、牧瑶、苏雁……甚至还有我自己。

“它在做梦。”泠渊低声说。“它要用你们——织一场完整的梦。然后，把整个魂界，装进去。”

白骨塔的魂雾并没有散去。

反而随着九九灵珠的崩解，愈发浓重，像潮水倒灌进骨岛每一寸缝隙，甚至连我脚下那条碎骨之路也隐隐开始蠕动。

“它在吞回记忆。”泠渊站在塔影之下，声音低得近乎耳语，“初印碎片未归齐，它无法完成意识体。但它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