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站在池塘边,冰冷的水轻轻拍打着他的双足。他那唯一的一只眼睛紧盯着混浊的深渊,仿佛凝视着内心同样深不见底的黑暗。决心的沉重远胜于他手中那自制的长矛。
“就是这样,”他低语着,声音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显得空洞,“现在,绝无回头路。”
深吸一口气后,杰森纵身跃入冰冷刺骨的水中。寒意迅速渗入骨髓,仿佛要将他冻僵。随着他越潜越深,耳中压力渐增,一阵闷哼般的响声几乎淹没了所有思绪。
黑暗笼罩了他,其压迫感如同上方那荒芜世界的凄凉。杰森的心智努力抗拒着逐渐袭来的迟钝感,生存本能在与那想要放弃一切的诱惑激烈搏斗。
他的双手摸索着粗糙的岩石,指引着他穿过那阴暗的隧道。狭窄的通道似乎不断收缩,将他紧紧包围,仿佛要从他的肺中榨走所有空气。
“继续……前进……”他在心中低语,每一个字都在与水和岩石的沉重压迫作斗争。
胸口燃起灼热的痛楚,迫切地渴求着空气。就在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黑点时,他猛地冲破水面,气喘吁吁、口水四溅地抽搐着。他艰难地拖着身子爬上冰冷的石头,连连咳出体内的水分。
待呼吸渐趋平稳,一种诡异的寂静便笼罩了他。微弱的光线透过古老石壁上狭窄的裂缝洒进来,长长的阴影在这宛如陵墓般的地面上拉伸开来。
“我究竟做了什么?”杰森低语,声音在空旷中回荡,“难道就只有这般结局?更多的黑暗,更多的孤立吗?”
他坐起身,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睛。孤独的重压如同先前冰水般令人窒息,沉沉地压在他心头。
“我不能回头了,”他心中暗想,苦涩的笑意划过嘴角,“但在这里,我还能拥有什么呢?”
寂静没有给予任何回答,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水滴声,在黑暗中不断回响,时刻提醒着他与外界之间那无法逾越的隔阂。
当杰森那唯一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时,一道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眯起眼睛,目光锁定在陵墓中央的一个石制基座上。基座之上摆放着一只面具,其精致的纹饰似乎在脉动着异世的能量。
“难道真是这样?”他低声呢喃,仿佛经历了漫长岁月后,第一次感受到涌上心头的希望。浸湿的衣衫在他身后留下一串水洼,他踉跄地向那基座走去。
“谜团,这都是你干的吗?”杰森对着石壁大声喊道,回声在空旷中久久回荡,“这就是我获得救赎的钥匙吗?”
寂静依旧。杰森颤抖着伸出手,紧握住那面具。触感冰凉,仿佛在他指尖下轻轻跳动般活着。
“一定还有更多,”他低语着,迫使自己移开对面具的凝视,环顾四周这座沉寂的陵墓,“喂……有人在吗?”
空旷的密室嘲弄着他,既没有人迹,也看不出数百年来曾有人踏足此地。这里只有他与这神秘莫测的面具相伴。
当他更加仔细地打量那面具时,最初涌上的希望开始转为失望与愤懑。“我该拿这东西做什么?”他低吼着,一边在手中翻转那面具,“这么个毫无用处的小玩意儿,怎能帮我脱困?”
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他紧紧攥住面具,双手颤抖。“这是某种病态的玩笑吗,谜团?”他喊道,声音哽咽而破碎,“你把我拖入地狱,将我与曾经熟悉的一切隔绝,而你给我的竟然只有这玩意儿?”
面具依然沉默无言,既不解答,也不提供丝毫安慰。杰森的怨恨瞬间爆发成滔滔苦涩的咆哮。
“我曾信任过你!”他对着冷漠的石墙尖叫,“我曾相信这一切苦难皆有其意义,但这里什么也没有,对吧?只有更多的空虚,更多的孤独。你既非全能,也不具智慧,你只不过是残忍罢了!”
他的呐喊在空中回荡,无情地提醒着他,在谜团那难以捉摸的意志面前,他是如此无力。
愤怒吞噬了杰森,他将面具狠狠摔向石制基座,撞击的声响在陵墓中震荡。“碎了吧,该死的!”他咆哮着,一次又一次地猛击那面具。
但面具毫发无损,其精巧的纹路似乎在讥讽他所有徒劳的努力。
“你干嘛就不能……给我点什么吗?”他喘息着,额头上汗珠密布,“任何东西都行!”
寂静依旧作答。
“好吧,”杰森愤然吐出这句话,手中依旧死死攥着面具,指关节发白,“如果你就只有这些,那我受够了。”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陵墓,重新投入那幽暗的隧道。曾经象征着潜在救赎的水,如今却成了一种窒息般的拥抱,让他在其中奋力挣扎。
猛然冲出池塘,杰森大口吸气,肺部燃烧般的痛楚令他难以忍受。寒冷紧紧依附在他的肌肤上,他踉跄着向岸边走去,颤抖的手中仍然紧握着那只面具。
“你听见了吗,谜团?”他对着苍穹大喊,“我不玩你的把戏了!”
海浪猛烈拍击着岩石,对他的痛苦毫不在意。杰森走到水边,举起手臂,蓄势待发。
“把你那该死的面具拿走!”他怒吼着,将面具狠狠地掷向翻滚的海浪,“还有你的试炼,还有你虚伪的诺言!”
随着面具在波涛中消逝,杰森的声音爆发出最后一声原始的反抗呐喊:“诅咒你,谜团!诅咒这整个被遗弃的宇宙!”
海洋吞没了他的呐喊,只留下那永不停歇的涛声在黑暗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