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小刚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手指在令牌上摩挲着，令牌的边缘，那个被反复摩擦过无数次的地方，一个淡淡的“东”字几乎与金属融为一体。
一个陷入恋爱的少女，敢不敢伪造一块教皇令？
这个问题，在众人心里，有着不同的答案。
但在玉小刚心里，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是她，一定敢做，也一定会为自己做。
“呵呵，东儿或许会吧。”
玉小刚喃喃着，口中无比亲密的轻唤着，这一声东儿传到尘妄安耳朵里，尘妄安只觉得无比恶心。
“或许吗？”
尘妄安强忍着恶心，看着那又有些陷入怀念的玉小刚，脸上居然还展露出一抹不合时宜的甜蜜，不由得一阵反胃。
“证据呢？”
玉小刚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令牌，令牌上的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芒，就像当年那个少女眼中悦动过的光一样。
“很简单，跟各位隆重介绍一下。”
尘妄安手指一指，指向胡列娜，众人的目光随着手指的方向，纷纷看向魅惑天成的胡列娜。
“这位，就是当今武魂殿圣女。”
“更是当今教皇冕下的亲传弟子。”
“现在，请我们的圣女，告诉大家，你的手上，有没有教皇令？”
胡列娜一怔，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
对啊，如果胡列娜都有教皇令的话，那玉小刚手中这块自然是真的。
反之。。。
众目睽睽下，胡列娜很坦然的摇了摇头。
作为武魂殿圣女，比比东的嫡传弟子，她太清楚教皇令的分量，作为至高权柄的延伸，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拥有的。
“并没有。”
胡列娜的声音很轻，却让全场屏息。
这个答案无疑是对玉小刚最致命的打击。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湖面，激起千层浪。戴沐白刚紧握的拳头又无力的松开，小舞和马红俊不约而同的缩了缩头。
唐三微微的叹了口气，看着老师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感情，那个一眼就知晓他双生武魂的大师，为他指明修炼方向的大师，此刻却像风中残烛。
弗兰德的眼神也稍稍暗淡了下去，作为相交多年的老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玉小刚心中的执念早已是心魔般无法化解，多少个深夜伏案，就只是为了一口气。
只不过，这一口气，却好似永远追不回来。
玉小刚死死的攥着手中的令牌，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青筋在手背上狰狞的突起。
胡列娜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普通，甚至是有些不修边幅的男人，凌乱的灰发，深陷的眼窝，洗的发白的深蓝色长袍，
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这个魂力不过三十级的废物，为什么，会让至高的教皇冕下，自己亲爱的老师，为这种男人，在深夜流出近乎破碎的神情。
作为武魂殿的明珠，他见过老师站在万千平民前的威严，见过审判异端时的冷酷，却独独不愿意见到老师走神时的脆弱
眼前的男人，甚至为了自己的面子，可以完全无视老师所有的付出。
“看来，又要轮到我们的理论大师解释了？”
玉小刚好不容易，用自己痛苦不堪的回忆，用自己少年时仅有的甜蜜换来的底气，只不过三两句话的功夫，就再次沦为了一滩烂泥。
“我。。”
玉小刚像是彻底被抽干了力气，说话也带着有气无力的懦弱。
他缓缓抬头，不敢看向身边熟悉的面孔，只是看向胡列娜身上。
与比比东一样的金发，与比比东不相上下的绝美容貌，但此刻，那双似曾相识的美丽眸子里，却只有赤裸裸的鄙夷。
这种鄙夷的感觉他太熟悉了，这样的眼神几乎伴随了他的一生，蓝电霸王龙家族的众多长老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武魂殿偶尔撞见的执事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甚至连曾经初级学院的同僚，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都变了，但很多，也没变。
见玉小刚再也没了反驳的心思，尘妄安深吸了一口气，这比他预想花费的时间还要短，言语上的争锋只不过几个来回，就已经宣告了结束。
玉小刚的崩溃来的如此之快，就像他那些剽窃的理论一样不堪一击，学问要自己做的，底气也得要自己才能给。
“喏，既然我们的理论大师没有话讲了，那。。”
尘妄安看向宁荣荣，语气依旧犀利，少女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裙摆，看着玉小刚有些佝偻的背影，看着戴沐白胸前未干的血迹，看着唐三阴沉的脸。
“你看，还要我帮你证明什么吗？”
“一对争斗失败的小猫。”
指了指戴沐白和朱竹清，星罗帝国的二皇子和她的未婚妻，此刻，身份只剩下了单薄的影子。
“一位学术剽窃的小偷。”
又看了看玉小刚暗淡的脸，理论，骄傲，他的一切，就在今天，被土崩瓦解。
“一群自视甚高的怪物？”
意味深长的扫过在场的史莱克七怪，他们曾是战胜过天斗战队的怪物，是服用过天材地宝的骄儿，而如今，只给他们留下天外有天的项背。
“荣荣，你真的还要自甘堕落，与这种人为伍吗？”
宁荣荣的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她的脑海中闪回过来到史莱克学院的一幕幕，骄纵的大小姐脾气，被众人拒绝，最后才终于融进这个集体，这是她除了尘妄安以外，第一次交到朋友，也是第一次有人不在意她的身份。
这些，都是她在七宝琉璃宗，甚至在尘妄安身上都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可现在，消失了数年让她变得坚强的尘妄安回来了，回来的第一件事，竟是让她亲手割舍这一切。
“跟我走吧，荣荣。”
“独属于你的九宝琉璃塔，应该照耀在这大陆最高的地方。”
“而不是。”
目光划过满地狼藉，
“在烂泥里发霉。”
她看向尘妄安，清澈的眸子里，映着两条截然不同的未来。
一边，是成为第二个“尘妄安”，去获得武魂殿承诺的大陆之巅，
另一边，是史莱克七怪的羁绊，是一直以来的伙伴。
答案显而易见。
“我不能做宗门里第二个你。”
宁荣荣深吸一口气，眼中终于不再犹豫。
“我确实很想你，尘妄安。”
指尖抚过胸口，那里，残玉上还留有尘妄安掌心的余温。
“但是，我不能走，因为他们不是烂泥。”
“他们，是我的朋友。”
话音落下，史莱克众人的眼中，光芒不断闪烁。
尘妄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无人看到，他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欣慰。
“荣荣，干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