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造像、文本与图像

对印度神祇的格义：神王像研究

■ 朱天舒（澳门大学社会科学学院历史系）

神王组合是中国佛教艺术史上的独特图像，滥觞于5世纪，约6世纪成型，6世纪下半叶盛行，隋唐之际逐步消失。这种图像只见于北方，主要是在东魏和北齐之地，可称“东派”；西魏和北周相对较少，但很有特色，可称“西派”。每一组群当中，神王形象统一，通常以六、八或者十个为一组。根据东魏骆子宽造像碑的题榜，有珠神王、树神王、火神王、河神王、山神王、龙神王、狮子神王、鸟神王和象神王、风神王（图1），即以自然神、动物神为主。实际上神王像的种类远不止这些，还有牛、蛇等很多其他动物神，龙门有鬼子母、阿修罗；西派多雷神，还有电神。“神王”一词的定名，源于骆子宽碑神像的榜题，神王在汉译佛经中也频繁出现，是佛教的护法神，而佛教的护法神，其主体成员当是印度神祇，但是神王组合图像，印度没有，中亚也没有，这是中国人独创出来的图像组合。学界已初步完成对神王图像的识别，对于图像更进一步的研究着重于把中国的某神王像与印度的同类神或同样的形象联系起来。[1]其实中国的神王像与印度同类神之间的差异往往很大，有些神王完全没有印度原型。要理清神王图像的产生，必须要澄清“神王”这个概念和神王们在护法神体系里的性质。本文先从佛教文献入手，探讨神王概念，然后再探讨图像的形成。神王组合中的神祇有十几位，甚至更多，造型也不止一种，还有地域差异和时代变迁。这样复杂的图像组群的图像渊源一定是多元的，本文强调多元因素的共同作用、正统异域的佛教图像和中国传统的相互呼应。另外，本文将神王组群作为一个整体概念和图像来研究，因为它们是以组合形式而不是以个体形式出现的。因篇幅有限，对个体神王的图像及含义，将来另外著文展开探讨。

图1 骆子宽造像碑上的十个神王，东魏（543）

[Édouard Chavannes，Six Monuments de la Sculpture Chinoise，Art Asiatica Vol. II （1914），图版XX，XXV，XXV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