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秋啼狼啸

景和八年霜降,木兰围场的枫叶红透半山,猎猎作响的明黄猎旗间,六岁的刘逸身着五毒纹窄袖胡服,腰间狼骨手环隐在貂皮护腕下,掌心反复摩挲着袖中改良的“狼焰弩”——弩匣里暗藏三枚浸过艾草汁的爆裂箭簇,箭尾刻着狼首峰祭坛的引火纹。他望着远处皇帝銮驾前的银鹰旗,忽然注意到旗角绣着的狼首暗纹——那是母妃苏茹婷暗中让绣娘加上的,为的是与狼卫的图腾遥相呼应。

“九皇子,该随驾入狼喉谷了。”卫无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皇帝亲派的锦衣卫指挥佥事,腰间绣春刀的穗子上系着金丝狼首坠,“皇上特许您带狼卫十人,可莫要辜负圣恩。”

刘逸转身时已换上孩童的天真笑容:“卫大人说笑了,父皇昨日还夸骁弟的骑射有苏舅舅的风范呢。”他瞥向百步外的墨骁,少年正与狼卫们检查小狼弩的机关,靴底沾着从狼首峰带来的磁石粉——那是用来标记炸药埋放点的。

狼喉谷如其名,两侧峭壁如狼吻对峙,谷内唯一的通路宽不过两丈,正是隐军师密信中提到的“狼咽之喉”。三日前,刘逸在御赐的密道图上发现朱砂标记的异常——看似天然的岩缝,实则是人工开凿的炮位。此刻他策马走在皇帝辇驾侧后方,目光扫过谷底的艾草丛,嘴角微扬:这些半人高的植物,正是他让墨骁提前半月移栽的,每株根部都埋着浸过狼油的火折子。

“报——前方发现鹿群!”探马的呼喊打破寂静。皇帝刘庆抬手示意,銮驾停下,随驾的王公大臣们纷纷张弓搭箭。刘逸却注意到鹿群奔跑的方向异常——它们正朝着谷口右侧的凹地聚集,那正是他标记的“鹰喙位”,暗藏二十架改良的“踏雪弩”。

“父皇,鹿群蹄声杂乱,似有惊惶。”刘逸突然拽住皇帝的马缰,狼骨手环在接触龙御时微微发烫,“儿臣昨日见谷中艾草无风自动,怕是有……”

话未说完,右侧峭壁顶端传来机括轻响。刘逸瞳孔骤缩,那是红夷大炮特有的炮闩转动声——比他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原型快了三成,显然经过瓦达工匠改良。他来不及细想,反手甩出狼首哨,尖锐的啸音划破空气,谷底的艾草瞬间爆燃,腾起紫黑色烟雾。

“保护皇上!”苏定坤的怒吼几乎同时响起,他的银鳞甲已挡在銮驾前,镇北剑劈落第一波弩箭。墨骁的三连发弩箭则精准射向炮口齿轮,螺旋翼弩箭带着磁石粉,竟生生卡住了正在转动的炮闩。

“好小子!”皇帝刘庆在侍卫掩护下滚下辇驾,眼中却闪过精光,“这手弩法,比朕当年在御林军时还利落!”

刘逸无暇回应,狼骨手环的灼热感越来越强,他看见烟雾中浮现出蓝月教祭司的狼魂虚影——足足三十人,为首的女祭司头戴狼首骨冠,胸前九道魂火比黄河之战时更盛。她手中的权杖顶端,嵌着半块与狼神之心相似的水晶,却泛着妖异的血光。

“九皇子,你毁我金沟计划,今日便拿你血祭狼神!”女祭司的声音像生锈的刀刃,权杖挥落,三架改良红夷大炮从不同方位现形,炮口对准的却不是銮驾,而是谷口两侧的山体——她要炸塌谷口,将所有人活埋。

刘逸心中暗惊,这招“封喉锁”比他预想的更狠。但他早有准备,抬手打了个狼卫特有的手势,墨骁立刻吹响鹰哨,十只海东青从云端俯冲,爪上抓着的正是狼首峰特产的“雷火石”——这种遇震即爆的磁石,是隐军师从祭坛废墟中找到的。

“炸左侧炮位的火药车!”刘逸大喊,狼焰弩射出爆裂箭簇,精准命中火药车的狼毒油封。剧烈的爆炸掀起气浪,将女祭司的第一波炮击节奏打乱。与此同时,苏定坤带着狼卫攀上右侧峭壁,镇北剑的狼啸九斩劈出,竟将炮架的木质结构震出狼首形裂纹——那是专门针对蓝月教机关术的破甲招式。

谷内局势胶着时,刘逸忽然发现女祭司的权杖水晶在吸收狼魂虚影的力量,每吞噬一道,她的气势便强上一分。他想起隐军师残卷中提到的“狼魂反噬”:蓝月教的“血祭术”需以祭司自身血脉为引,过度吸收魂火会导致经脉冻结。

“骁弟,射她手腕的逆月符文!”刘逸将狼焰弩调成连发模式,“记住,第三箭带半片狼神之心碎屑!”

墨骁一愣,立刻明白这是在狼首峰时刘逸偷偷嵌入弩箭的祭坛碎片。他深吸口气,弩箭三连发:第一箭逼退挡路的死士,第二箭擦过女祭司肘弯的魂火锁链,第三箭带着水晶碎屑,直接命中其手腕的符文。

“啊——”女祭司惨叫着跪倒,权杖上的血晶出现裂痕,被她吞噬的狼魂虚影趁机反扑,在她胸口撕开数道血口。刘逸抓住机会,从怀中掏出河岳印,印纽的银鹰踏狼首与女祭司的狼首骨冠共鸣,竟将其骨冠上的祭纹一一震碎。

“九皇子小心!”墨骁的呼喊带着哭腔。刘逸转身,只见一名狼魂附身的死士正从烟雾中扑来,手中短刀直奔他后颈的银鹰胎记——那是蓝月教传说中“狼神幼崽”的致命弱点。

千钧一发之际,苏定坤的镇北剑从天而降,将死士劈成两半。但冲击力仍让刘逸踉跄半步,护腕裂开,狼骨手环滑落,露出后颈闪烁的银鹰胎记。谷中所有蓝月教成员同时惊呼,女祭司眼中闪过疯狂:“果然是狼神幼崽!杀了他,狼神之心就是我们的!”

局势陡然逆转。剩余的祭司们不顾反噬,强行燃烧血脉,狼魂虚影膨胀至两丈高,爪牙间带着冰棱。刘逸望着逼近的冰狼,忽然想起狼首峰祭坛的“鹰狼合击”阵图。他捡起狼骨手环,将自身鲜血滴在环上,祭纹与胎记共鸣,竟在掌心凝聚出半透明的银鹰虚影。

“舅舅,用‘鹰扬阵’!”他大喊着指向谷口的三块巨岩,“骁弟,带狼卫按狼首峰星图布陷阱!”

苏定坤立刻会意,狼卫们甩出套马索,将巨岩与谷底的艾草炸药相连。刘逸的银鹰虚影展翅,竟引动云层中的阳光,透过河岳印的银鹰雕纹,在巨岩上投出狼首阴影——正是祭坛“鹰狼榫”的显化。

“引爆!”

随着刘逸的命令,墨骁的弩箭射向炸药引信。艾草爆炸的气浪与狼神祭纹的力量共振,三块巨岩应声崩塌,形成“鹰爪锁狼喉”的阵型,将所有冰狼虚影困在中央。苏定坤的镇北剑趁机斩出,狼啸九斩的第七式“狼吞日月”与银鹰虚影合击,竟将冰狼虚影撕成碎片。

战斗结束时,谷口已被崩塌的巨石封死,蓝月教的残兵被狼卫逐一清缴。刘逸捡起女祭司的权杖,发现断裂的血晶中藏着半张羊皮纸,上面画着瓦达王庭的布局,中央赫然标着“狼神之心复制品”——原来他们一直在寻找替代真正狼神之心的邪物。

“九皇子,这是皇上的赏赐。”卫无忌呈上一个檀木盒,眼中难掩震惊,“还有……密旨。”

刘逸打开木盒,里面是枚刻着银鹰踏狼首的玉扳指,正是皇室与苏家军的双重图腾。密旨上只有一行小字:“秋狝之后,随驾回京,入上书房读书。”他心中了然,这是皇帝在试探他是否有结党北疆的意图,同时也是将他纳入储君培养体系的信号。

回程的马车上,墨骁缠着绷带趴在车窗边,忽然指着刘逸后颈:“小逸哥哥,你的胎记好像更亮了,像有银鹰在飞。”

苏定坤坐在对面,手抚镇北剑的狼首剑柄:“小逸,女祭司临死前喊你‘狼神幼崽’,这与隐军师说的狼神契约……”

“舅舅,瓦达蓝月教认定我是狼神转世,却不知真正的契约,是鹰与狼的共生。”刘逸摸着狼骨手环,想起祭坛残碑上的水脉图,“这次秋狝,我们不仅破了刺杀,还让父皇看到狼卫与皇室图腾的契合——这比千军万马更有说服力。”

马车驶过枫叶林时,隐军师的密信突然从车顶飘落。刘逸展开,上面只有两句狼神祭文:“鹰眸识得千般险,狼爪护得万代安。”他望向车外,暮色中,狼卫的银鹰旗与皇室的明黄旗在风中交叠,竟看不出彼此界限。

景和八年的秋狝大典,以“神童救驾”的传奇传遍朝野。京城的茶楼酒肆里,的说书人添油加醋地讲述九皇子如何用狼啸破炮、借火攻阵,却无人知晓,在狼喉谷的硝烟中,刘逸悄悄将女祭司的羊皮纸与狼首峰残碑拼接,发现了一个更惊人的秘密——瓦达王庭的地下,竟有一条直通大景皇宫的密道,入口处的图腾,正是银鹰与狼首的交叠。

而在皇宫深处,皇帝刘庆盯着案头的狼首玉扳指,忽然对身旁的卫无忌道:“去查一查,宜安宫的那位,当年在狼首峰究竟发生过什么。”他指尖划过扳指上的狼首纹,目光深邃如夜,“九皇子的‘神童’之名,怕是比朕想象的,还要多几分狼神的眷顾。”

是夜,刘逸在宜安宫的密室中,将三块残碑与女祭司的羊皮纸拼合,终于看清完整的“鹰狼共生图”。图上的狼首峰、黄河金沟段、瓦达王庭、甚至皇宫的太极殿,都被一条隐没的水脉相连,而所有节点的中心,正是他后颈的银鹰胎记。

墨骁抱着新改良的狼啸弩闯入,忽然指着图上的皇宫密道:“小逸哥哥,这里的标记,和你在狼喉谷画的‘鹰爪锁’一模一样!”

“没错。”刘逸合上残碑,眼中闪过冷光,“蓝月教想通过密道颠覆大景,却不知,这密道终将成为我们的破局之钥。”他轻抚狼骨手环,想起隐军师的话,“下一次,我们要让鹰的眼睛,看清最深的宫墙;让狼的爪子,撕碎最阴的毒计。”

窗外,初雪飘落,将木兰围场的血迹掩埋。但刘逸知道,秋狝大典只是序幕,真正的较量,即将在京城的深宫中展开。当银鹰与狼首的图腾在九阙上空交相辉映,当智慧与权谋在龙椅之下激烈碰撞,属于九皇子刘逸的破局之路,正沿着狼神契约的脉络,向更危险也更辉煌的未来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