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得刺眼。
忱澈盯着那条没有署名的短信：「明晚九点，城西老纺织厂，汤扬见副市长。」
他刚从浴室出来，水珠顺着他的黑发滴落在屏幕上，模糊了最后几个字。
“林昭，查得到发送位置吗？”
忱澈胡乱擦了擦头发，将毛巾扔在沙发上，水渍在真皮表面晕开深色的痕迹。
电话那头的键盘声密集如雨：“虚拟号码，基站定位在城南废车场。”林昭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太干净了，像是专业情报人员的手法。这个人为什么要给你传递这个信息？”
忱澈走到窗前，云城的夜雨将霓虹灯折射成模糊的色块。他想起三天前徐念慈在医务室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以及她白大褂口袋里若隐若现的银色U盘。
“要通知警方吗？万一他们在进行某种交易……”
“不，这样容易打草惊蛇。”忱澈扣上黑色冲锋衣的拉链，金属齿扣咬合的声音清脆果断，“万一是调虎离山……”
“您打算一个人去？”
忱澈“嗯”了一声。
“不行。”林昭的声调蓦然提高，“如果这是个陷阱，您就是往火坑里跳。董事长……”
“不要告诉他。”忱澈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泛白，“我会小心的，探探风头而已，我不会久留。况且人多扎眼，他的手下估计在纺织厂附近埋伏。”
“林昭，我相信我的直觉。”
那边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
“那里有个坍塌处，杂草丛生。”林昭的手指继续敲着键盘，“一会我把这个位置发给您，说不定是个好的入口。”
“另外，你帮我找几样东西，明天中午之前给我送过来。”
“好。小西爷，一切小心，我会以最快速度赶过去与你汇合。”
挂断电话后，他的视线扫过床头柜上顾锦书的照片，少女在阳光下笑得毫无阴霾。
.
月光像一层银灰色的纱，笼罩着城西废弃的老纺织厂。
楼房在夜色中矗立，斑驳的砖墙爬满藤蔓，破碎的玻璃窗像空洞的眼睛，冷冷注视着靠近的人影。
忱澈将摩托车熄火，停在一公里外的废弃加油站。他的黑色冲锋衣融入夜色，只有袖口的金属搭扣偶尔反射冷冽的月光。
纺织厂外围果然有人看守。
忱澈伏在围墙外的灌木丛中，透过夜视望远镜观察——正门处，两个黑衣保镖正抽烟闲聊，腰间别着刀和短棍。
东侧围墙坍塌，但阴影里蹲着一个瘦削的男人，指尖夹着烟，时不时扫视四周。
他抬头望向厂房三楼的窗口——那里透出的不是灯光，而是某种仪器发出的幽蓝荧光，在夜色中如同鬼火。
忱澈对耳机里的人低声说道：“可以了。”
“好的，小西爷。”
那头的人远远朝垃圾堆里丢了个火柴。
“轰——”
纺织厂西侧的垃圾堆突然爆出一声闷响，火光骤起，浓烟滚滚。
“操！什么情况？！”正门的保镖立刻警觉，其中一人掏出对讲机：“东子，西边有动静，去看看！”
躲在东墙阴影里的男人骂骂咧咧地起身，朝爆炸方向跑去。
忱澈唇角微勾，看见厂房正门铁链上挂着生锈的锁，锁芯里还插着半截折断的钥匙。他迅速沿着围墙阴影移动，手指抚过斑驳的红砖墙，指腹沾上一层细密的工业粉尘。
在东侧围墙坍塌处，碎裂的混凝土块中露出扭曲的钢筋，像怪兽的獠牙。
他轻巧翻越缺口，落地时踩到了一块破碎的搪瓷牌。弯腰拾起，借着月光辨认出“安全生产”三个褪色的红字，断裂处还粘着暗褐色的污渍，不知是铁锈还是经年的血迹。
厂房内部比想象中干燥，空气中悬浮的棉絮在月光下像缓慢飘落的雪。忱澈贴着墙壁前行，帆布鞋底碾过散落在地的纺锤，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他倒吸一口凉气。
远处传来脚步声，忱澈立刻闪身躲到一台锈蚀的纺纱机后。
“妈的，又是野猫吧？”一个粗犷的男声骂着，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地面，“这里的野猫怎么他妈的这么多？老是干扰我的判断。”
忱澈屏住呼吸，余光瞥见对方腰间的开山刀，目光却被地面吸引——几枚清晰的脚印延伸向楼梯间，最新鲜的那双女式皮鞋印旁，落着几点暗红色的液体。
那人走近几步，倏然停下，后面传来一个男声：“老大催了，赶紧上去。”
“行吧行吧！小野猫崽子，别让我逮着你，把你炖了……”
他转身离开，但忱澈没动——因为走廊尽头还有第二个人影，正靠在墙边抽烟。
少年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轻轻一弹。
“叮——”
硬币滚落远处，在寂静的厂房里格外清晰。
“谁？！”
抽烟的男人警觉抬头，手电筒照向声源。
忱澈趁机贴着墙根疾行，闪入楼梯间。